姜嬷嬷真的很害怕，但是又不敢不去。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孙子们都在内务府总管大臣朗泰手底下做事儿，丈夫如今已做了七品小吏，都是朗泰大人的恩典。

朗泰大人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自己的嫡女齐佳尔蓝能够留在宫里伺候皇上。

姜嬷嬷之前已经打了包票，自然不能反悔了。

再说索绰罗氏玉芙，她的父亲是镶白旗都统裴山，这位裴山大人之前答应过，只要玉芙顺利留在宫里，就可以让姜嬷嬷的小儿子在他老人家手底下做事儿，以后指不定能入旗籍，飞黄腾达呢。

这一切都是姜嬷嬷需要的，事到如今，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她是皇帝的乳母，也是皇帝非常信任的人之一。

从前喂养皇帝的乳母很多，但是她是皇帝幼年时候最依赖的那个，所以后来一直留在宫里伺候，在这乾清宫管着众多宫女，也管着皇帝的一些私密事儿，比如……皇帝自打五岁起，每个月都会泡两次药浴，这秘方就在她手里，每次的汤药也是她给备好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所有的药材都是她去乾清宫的库房里称好后拿出来的，分给十来个奴才分开熬制好后，统统倒入了皇帝平常泡澡的小汤池里。

凉了差不多一刻钟，姜嬷嬷伸手试了下水温，虽然还有些烫，但皇帝历来就要求这个水温，所以如今很合适了。

她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白色的粉末来，踟蹰了片刻后，咬了咬牙，倒进了汤池里。

这玩意没毒，之前她特意找了之夜猫来喂了一点点这药粉化开的水，那夜猫第二天照样活的好好的，只是精神稍稍有些萎靡不振而已。

皇帝已经用过宵夜了，正斜靠在罗汉榻上下棋。

他时常一个人下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在旁人看来很枯燥的游戏，皇帝却很感兴趣。

“启禀皇上，汤池里已经放满了药液，皇上可以去泡一泡了。”姜嬷嬷走了进来，躬身说道。

“嗯。”皇帝轻轻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站起身往外走去。

吴良辅和王全等奴才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

到了皇帝平常专门用来沐浴的偏殿时，吴良辅跟着进去伺候皇帝宽衣，其余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则守在了外头，包括姜嬷嬷在内。

记忆中，皇帝六岁登基以后，就没有再让她贴身伺候了。

“嬷嬷，有奴才们在这儿守候着，嬷嬷您却歇着吧。”王全看着姜嬷嬷，笑着说道。

“不必，我还是在这等着吧。”姜嬷嬷轻轻摇了摇头。

这倒是让王全觉得有些诧异了，毕竟这两年来，姜嬷嬷准备好药液，等皇帝去泡着后，她就会回去歇着了，毕竟她年纪也大了，熬不住了啊，今儿个怎么想着要留下来？

王全心里虽然疑惑，但他一个小太监，虽然也备受皇帝器重和信任，却也不敢得罪姜嬷嬷的。

……

慈宁宫中，雅若正在给太后按摩肩膀，力度恰好合适，让太后很是满意，舒服的都开始打瞌睡了。

今儿个午睡，太后似乎有些落枕了，下午总觉得颈子转动不舒服，雅若给她按了一阵子，舒筋活络，又让人拿了温热的帕子敷了一阵子后，舒服多了，如今雅若又按了一会，她真的快睡着了。

“小若若，哀家是越来越舍不得放你走了，以后你要是出宫去了，哀家肯定不习惯，你也别走了，就留在宫里，两年以后，哀家让你嫁给皇帝做皇后，好不好？”太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雅若听了之后，吓了一跳，连忙打哈哈道：“这个……这个还是两年以后再说吧。”

她已经学乖了，不敢直接拒绝了，免得太后不高兴了。

“老实说，哀家从前和皇帝打了个赌，就是在你入宫之前。”太后笑眯眯说道。

“打赌？赌什么？”雅若有些好奇的问道。

“赌你啊，赌你两年之后是否愿意留在宫里嫁给皇帝，倘若你真的不愿入宫，不愿意做皇帝的女人，便是皇帝输了，到时候皇帝就听从哀家的安排，从宫中这些科尔沁家族的女子当中，选一个册封为皇后，倘若你愿意进宫，愿意嫁给皇帝，那就是哀家输了，到时候皇帝要如何安排宫中这些科尔沁家族的女子，那就看皇帝的心情了。”太后笑眯眯说道。

“额……。”雅若听了之后一阵愕然，这母子俩个，要不要这么坑她？

“哀家知道，你若是留在宫里嫁给皇帝，便是哀家输了，到时候皇帝说不定会借机把科尔沁的贵女们都送回蒙古去，但是……哀家还是希望你嫁给皇帝，因为哀家已经离不开你了。”太后拉着雅若的手，笑着说道。

雅若瞬间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吧！即便她家太后姑母很喜欢她，想她留下来，她也不会留下来的。

“那个……姑母，时辰也不早了，您该歇息了。”雅若立即转移了话题。

太后笑着看了雅若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招手示意苏茉儿她们过来伺候她梳洗。

“姑母，雅若告退了。”雅若福了福身，打算回去了。

“嗯。”太后笑着颔首，在雅若都快走出寝殿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连忙叫住了雅若。

“丫头等一等，过来，哀家有件事儿要吩咐你去办。”太后笑着说道。

雅若听了之后连忙折了回来，到了太后面前静候吩咐。

“这次选入宫的秀女，各自的去处哀家昨儿个已经和皇帝商议好了，只是个别的哀家又稍稍变动了一些，如今都记在了这个册子里，本来还想着傍晚的时候皇帝过来用宵夜时给他瞧瞧，但皇帝今儿个没有过来，哀家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你给皇帝送过去吧，让他得空了瞧一瞧。”太后拉着雅若的手，柔声说道。

“是。”雅若连忙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这册子，朝着太后福身后，才往外走去。

反正慈宁宫离乾清宫也不远，她还可以抄近路，很快就能回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