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宁长公主府前院,各色各样的菊花盆景开得热烈璀璨。一旁的桌上,已有不少诗画被送了过来。可那一群年轻公子却都围在中间的桌子旁,那上面只放了一幅画。众人看着那画,面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纠结。
良久,一个身着赤色锦袍的男子开口道:“采蘅,这是谁写的?”
“回大公子,是镇西将军之女陆宁玥。”一旁的女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哦~居然是镇西将军家的~”男子一挑眉,眉宇间是说不出的风流韵致。
采蘅脸一红,急忙低下头,心却还是砰砰跳个不停:大公子实在是太好看了,即便自己已经看了快五年了,还是会脸红心跳啊。她急忙深吸一口气,复抬头看向徐临灏,“是的呢。本来这画是没人写的,诸位小姐都觉得这画实在是画得太好,不敢轻易动笔呢。就连祝小姐都说此画浩气天成,唯恐下笔坏了它的风骨。”
“是吗~那这位陆姑娘怎么又动笔了呢?”徐临灏显得很有兴致。
“这是因为陆姑娘不小心把墨迹弄到画上去了,她说,反正也不会更糟了,于是便写了。”采蘅说的小心翼翼。而这话也很有水平,的确是陆姑娘弄脏了画,可哪个陆姑娘,主子也没问啊,况且,画若是被墨汁毁了,那的确不会再糟了。
“呵呵!这位陆姑娘,倒真是个妙人!”徐临灏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采蘅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好心做了坏事,反而让大公子注意到这位陆姑娘了吧?
想起方才见到的那位陆家大小姐,虽然容貌算不上顶尖的,但气质清冷,就像那画中人儿一般。若是那样的人成了大公子的妻子……
采蘅浑身一哆嗦,急急止住了想象。
徐临灏看了半晌,复又转身,对一旁悠哉悠哉喝茶的男子道:“殊行,你怎么看?”
“对啊,我们在这儿纠结什么呢?直接让作者来评不就好了!”一旁的几人方才如梦初醒般,俱都直直的盯着那男子。
月白色衣袍的男子轻轻放下茶盏,抬起头看向众人,嘴角还挂着笑,缓缓道:“让我评?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徐临灏眉头一挑,“你的作品,自然你最有权评说!”
叶殊行皱眉:“这品菊宴的规矩何时改了?不是票数高者得冠么?”
“刚刚!”徐临灏嘴角微挑,“本公子方才发现那规矩不好!这画作一道,自然是作者本人最有发言权的!”
“徐公子这算不算朝令夕改?”
“怎会?这规矩都好几年了!”
叶殊行摇摇头,忍不住笑道:“你们对这字的评价如此之高,为何却迟迟不愿给出结果?”
“要是此诗是那位姑娘自己所做,我们还纠结什么?直接评为榜首了。”说话的是兵部左侍郎之子叶竣,他也是叶殊行的堂弟。
“是啊,此字风骨天成,实在难以相信会是出自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之手。”晋阳侯之子苏子清亦深表赞同。
“那诸位觉得应该用什么样的诗来配此画?”叶殊行反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嘛,宴会之上所做诗词均应为自己原创,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但问题就在于也并没有人规定就不能写前人诗作。而那位陆姑娘的字确实是好,何况就此画来讲,大家也确实想不出能比此诗更贴切的诗词来配。
“非此诗不可。”苏子清眼中满是赞赏,顿了一下,又道,“至少我现在想不出其他的。”
众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那二哥你的意思呢?”叶竣转身看着他,一脸期待。
叶殊行微微一笑,道:“我这幅画本就是照此诗而作。”
叶竣一听,立马哇哇大叫:“二哥你太阴险了,你是不想让别人写出来啊。”
徐临灏微微变了脸色,他余光瞥向叶殊行,见对方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会?”叶殊行笑得光风霁月,“这不是有人写出来了么?”
“那怎么算!你也听到了,那是陆姑娘不小心把墨洒上去了,不得已才写的。”叶竣明显不相信他这一番说辞。
“可是始终是有人写出来了啊。”叶殊行伸手敲了敲叶竣的脑袋,“行了,你们在这幅画上花的时间也太多了,还是快点去看你们自己的画吧,长公主那边还等着呢。”
“那你这幅画怎么算?”叶竣闷闷不乐的摸着自己的脑袋:二哥永远都这样,说不过就动手,本来就不如他聪明,再敲不是更笨了。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叶殊行站起身,正色道:“殊行以为,陆姑娘虽诗、字无一不契合画意,然并非原创,故还是落榜的好。”
“殊行言之有理。”徐临灏附和道,“虽说这字着实不错,但还是不好犯了规矩。”
众人一听,连主人都决定了,大家也不好多置喙。虽然那字是不错,但也没到了可以因之破例的地步。于是众人便都转身讨论其他画作了。
叶殊行抬眸看向桌上的那张画,墨菊繁茂,满纸热烈,左上角的字恢弘大气,与之浑然一体。
只闻弦歌便知意,他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心情莫名就很好。
当时画这幅画的本意是不想有人写出应景的题画诗来。他不是傻子,温仪县主对他的心思自然能感觉得出来。县主做的某些事情他很清楚,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当成所有物的感觉很糟心。但他却不能对温仪县主怎么样,不仅因为她是县主,还因为她是自己好友的妹妹。所以他只能装傻,尽量避着她。这次因为徐临灏的原因不得已来了长公主府,大家又说他四年未回京,不可再偷懒,不得已,作了这画。料想京城贵女们即便想出诗句,也写不出气势,这样也不会害了别的姑娘。谁曾想——
叶殊行垂下眼眸,镇西将军之女么?倒还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