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玥没有再追问下去。既然叶殊行不想说,那她便不问了。陆宁玥一向是个不喜欢勉强别人的人。何况,叶殊行既然说他能解决好,那就一定能解决好的。退一万步讲,即使解决不好也没关系,左右,她也不亏。
在格雅公主的婚事解决之前,京都又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荆州刺史陈昱真回京述职,向景帝呈上证据若干,直言平海侯勾结党羽,私自开采金矿。景帝大怒,软禁平海侯一家,并严令锦衣卫清查此事。三日之后,锦衣卫在荆淦二州的交界之处果真找到一处私下开采的金矿,严查之下,确定此乃平海侯所为。景帝震怒,平海侯一家被抄,七岁以上男丁皆斩首,女子没入教坊,其余充军。大齐京都再次笼罩在阴霾之中。
陆宁玥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心底的不安却愈发深了起来。“佑康清洗”愈演愈烈,这把火到底会不会烧到陆家她无从知晓,但是按照景帝的疑心病来说,若真的要开始削军权的话,首当其冲的一定会是陆家!这么一想,她开始觉得与叶殊行的这场婚事倒也不是那么麻烦了。至少,对于陆家来说,那可以算作一道保命符。
她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却未曾想到,格雅公主的纠缠竟然也是借着这件事情解决的。
平海侯夫人乃是丽妃娘娘的亲姐姐,鲁国公的外甥女。平海侯的事情一出,丽妃娘娘便被景帝禁足,且降为贵人。而丽妃娘娘的亲生子——二皇子勤王亦被陛下勒令闭门思过。虽然平海侯一事没有证据显示与二皇子、鲁国公有关,但是景帝的处理方式无疑是在表明他要严查此事,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态度!这么一来,鲁国公便慌了神了。
鲁国公也是大齐开国功臣之一,曾经也是名声在外的将领。只是开过之前的最后一战中受了重伤,便无法再领兵。陛下体恤,特封鲁国公之位。其子孙亦在军中,地位虽比不上四大将军,但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外甥女一家出了事,妹妹一家亦被连累,鲁国公自然不相信自己还能独善其身。陛下连亲生儿子都罚了,又怎么会顾惜他这个早已二十年未曾为国出力的人?一家人正焦头烂额之际,不知是谁想了个主意,说是如今大齐正是与周边诸国修好之际,而格雅公主又铁了心要嫁到大齐,若是家中能有人把公主娶了,陛下即使是为了两国邦交,也断然不会为难鲁国公一家。鲁国公十分为难。他自然知晓这个办法的确可以解燃眉之急,只是,娶了敌国公主,那么整个宗族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陛下即使容下了他们,也绝对不会委以重用。
或许是天意如此。鲁国公还在纠结的时候,却突然传来格雅公主向陛下请命,要嫁给鲁国公嫡幼孙的消息。一时间,京中众人都惊掉了下巴。这位公主未免也太不拘小节了吧!先前还叫嚣着非叶公子不嫁,这不过几天而已,居然就改主意了!
有好事者去打探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这位格雅公主缠着聂将军要见识见识聂将军的坐骑,聂将军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让她试一试。众所周知,聂将军的坐骑一向最是认主的,猛不丁落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自然不会乐意。果不其然,格雅公主没骑上多长时间,那马儿便开始撒野了。偏偏聂将军那时有事,稍微离开了一会儿。格雅公主虽然会功夫,但到底是个女子,一时间竟然没有制住那马儿。也是缘分,鲁国公的嫡幼孙刚好在场,便出手救了格雅公主。想那鲁国公的嫡幼孙也算得上是个武艺不凡的青年才俊了,经了这么一遭,格雅公主自然是对他芳心暗许,继而非君不嫁了。
鲁国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也只是叹息了一声,便领着嫡幼孙进宫去了。有人愿意娶格雅公主,而且格雅公主也满意,景帝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的。左右鲁国公是否与平海侯有关的证据不甚清楚,能暂时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他也是乐意的。
大齐佑康二十年十月二十,景帝下令由鲁国公嫡幼孙迎娶羌国格雅公主,并将婚期定在了来年二月十一。
京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为什么会同意格雅公主嫁入鲁国公府?”陆宁玥缩在被子里,看着一旁的陆安泽。
“你猜不出来?”
“废话!猜得出来还问你呀!”
陆安泽摸了摸鼻子,道:“如今并没有证据表明鲁国公与平海侯一案有关,既然无法定罪,那么鲁国公就还是鲁国公。”
“可是凭着皇上的疑心,他会放心让一个疑似搬空国家财产的人与敌国联姻?”他不找鲁国公算账已经算得上是开恩了,又怎么会主动地给鲁国公增加筹码呢?
“因为鲁国公不敢。”陆安泽道,“说白了,格雅公主不过是个筹码,而且是个没什么用的筹码。皇上之所以会由着她的性子来,不过是给羌国一个面子罢了。一旦联姻成为定局,羌国使团回去之后,这位格雅公主便只是个傀儡了。”
历来皇家子女,又有哪一个能真的把握自己的人生呢?享受了多大的权力就要背负多大的责任。陆宁玥对格雅公主有一瞬的同情。但是,也仅仅是同情而已了。
“况且,”陆安泽接着道,“鲁国公要考虑的是他的整个家族,甚至还有勤王殿下的前途。所以,他不敢赌。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他真的敢赌这一把也没关系,只要我与父亲在西境一日,羌国就绝对破不了西境防线!”
“那万一有朝一日皇上要舍弃勤王了,那鲁国公会怎么办?怕是他会不顾一切玉石俱焚吧!”
陆安泽笑了笑:“这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皇上一定会想好万全之策。莫要忘了,这江山,毕竟是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