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府,三省院。
“老爷,今年的灯笼送回来啦!”一阵兴奋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叶丞相正在写一幅字,被这么一喊,最后一笔便写出了纸外。他轻叹一声,搁下笔迎了出去。
“送回来便送回来了,夫人今年作何如此高兴?”
“老爷你不知道!”叶夫人掩饰不住的笑意,“这次写的是个姑娘,而且年龄跟殊行差不多大。”
“夫人!”叶丞相有些无奈,“写的人是谁都没关系了,殊行已经定亲了。”
“怎么没关系?”叶夫人拉下了脸,“那个陆小姐我不满意,用那种手段攀上殊行,便知不是个好的!”
“夫人!”叶丞相有些头疼,“殊行自己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意外?”叶夫人冷笑一声,“竟会这么巧?谁信呢?”
“无巧不成书,也许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呢!”叶丞相很是宽心。
“什么缘分?我看是孽缘吧!”
“什么孽缘?”门口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
“殊行回来啦!”叶夫人很是高兴。
“父亲、母亲。”
“回来的正好。娘有样东西给你看。”叶夫人一脸神秘。
“什么?”
“你看!”叶夫人献宝似的拿出灯笼。
“这是……”叶殊行有一瞬的迷茫,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娘~”叶殊行很是无奈。
十一岁之时,因读了山阴先生的传记,传记中曾言先生与其妻元宵定情之事,一时兴起,便自己动手做了一个灯笼,言必要对出灯谜之人才能为妻,结果之后每年,不管自己人在哪里,都会被母亲催促作一副灯谜,一连九年,年年如此。今年自己已然定亲,便拒绝了母亲的提议,谁知——
“您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你忘啦?这是你前些年做的呀!那年的人都太笨,居然没一个人对出来的!”
叶殊行笑笑,自然是没人对出的。那幅画,连父亲也未曾看懂。
“娘,我已经定亲了。”
“娘早就说过,这门亲事我不满意!若非叶家男儿不得纳妾,给她一个妾的名分都是抬举她了!”
“娘!”叶殊行敛了笑,“我说过了,那是个意外!”
“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叶夫人一脸不信,“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娘~”叶殊行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看到了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顿时心下暗喜。
“娘可是觉得写下这谜底的女子该是孩儿良配。”
“是呀。”叶夫人回答得斩钉截铁,“至少比那什么陆小姐强!”
叶殊行一笑,转身向叶丞相道:“父亲可还记得去年九月之时在孩儿那看的一幅画?”
“那副墨菊图?”叶丞相的眼睛顿时亮了,“怎么?终于愿意将那题字之人引荐给我了?”
“父亲不妨先看看这灯笼。”叶殊行从丫鬟手里拿过灯笼,递给叶丞相。
叶丞相接过,目光触及的瞬间,讶异掩饰不住:“这、这分明……分明是一人所作啊!”
“的确!”叶殊行点点头,“那副墨菊图乃是孩儿在惠宁长公主府的赏菊宴上所作,而那题字,正是出自陆姑娘之手。”
“你参加了?”叶丞相十分惊讶,“照那幅图的水准来看,绝对不该默默无闻的呀?”
“是孩儿不欲太引人注意,初回京城,还是低调点好。”叶殊行解释道,“只是连累了陆姑娘。”
“你们是什么意思?”叶夫人有些不解。
“夫人,你该去看看那副墨菊图的。”叶丞相显得十分高兴,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未来的二儿媳气度风骨绝对不在长媳之下。
“娘,你是看过那灯笼上的字的,你觉得以此字来看,书写者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心胸开阔,自有风骨。”
“那您觉得写出这样的字的一个人会是您以为的那种不择手段的龌龊小人么?”
“自然不会……”叶夫人反应过来了,“你是说这灯谜……”
“是!”叶殊行道,“这谜底和那墨菊图之上的诗都是出自陆姑娘之手。”
“你确定?”叶夫人还是不大相信。
“确定!”叶殊行很是笃定,“母亲莫不是忘了,我一向过目不忘的,况且父亲也看过的,即使母亲不信我也该信父亲。”
叶夫人一时不知该信谁了。都说字如其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写出那样的字的人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龌龊之人的。只是越郡王府的事情,王妃说的那么清楚,再加上秋猎之时的那些传言,叶夫人实在是无法完全相信那位陆家小姐有那样的气度。
“母亲不妨亲自看看,”叶殊行见叶夫人已动摇,便提议道,“母亲看人的眼光一向是很准的。我相信,陆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您一定可以看出来,这样总比在这边因别人的传言便一口否定要好。”
“我知道了。”叶夫人一时有些乱。然道听途说永远比不得亲眼之见,下不定决心,那就只能亲自会一会这位陆大小姐了。“我会亲自见见这位陆姑娘的。若是她真不是个好的,这门婚事是一定要退的。”
“母亲放心,她定不会让您失望!”叶殊行心下微松,只要母亲愿意见一见陆姑娘,那么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