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鸡叫过第一声,润安城周围的人们便纷纷带上家伙什出了门。
今日是润安一月一次的大集,四村八寨的人们都汇聚到润安城中。热闹非常。
说起润安,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它的大集了。作为南燕的陪都,它本该像燕京一样由朝廷统一规划布局。但因大将军霍央的一句不习惯,在旧城拆除之后,按照他的授意,硬是将润安修成了大齐江南小城的模样。此事一度引来南燕诸臣的不满,但霍将军只说了一句“若有意见,可找我面谈”便将所有的反对声音压了下去。不过从那时起,作为陪都的润安有了一个新的称呼——乡城。
“乡城之美,到是别有意趣。”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摇头晃脑的感慨道。
“年轻人第一次来啊!”一旁面摊的老大娘笑盈盈地搭话。
那书生急忙施了一礼,道:“大娘有礼!小生的确是第一次来。”
“那可得好好看看!”大娘很是热情,“我们润安啊,好玩儿好吃的可多着呢!”
“是。”那书生道,“不知大娘可否为小生介绍一二。”
“当然可以!”大娘笑呵呵地说道,“这润安啊最好玩儿的要数月老庙了,那边热闹,天天都热闹。年轻人呐,要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就去求一求月老,那里有姻缘石,可灵了呢!”
书生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小生、小生……”
“呵呵!瞧你这样,是有心上人了吧!”大娘打趣道,“我年轻那会儿,我老头每次见我的时候也都是这个样子。”
被大娘这么一说,书生的脸更红了:“大娘说笑了。”
“难道不是?不应该呀,老婆子看人可准了!”
那书生一时间似乎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连连向大娘道谢后,飞一般的离开了面摊。
“现在的年轻人呐!”大娘看着书生的身影摇了摇头,“喜欢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连说一说都不好意思,比我们那时可差远了!”
却说那边,书生一路低头疾走,穿过了重重的人海,还是来到了月老庙前街。
月老庙前街,的确如方才的大娘说的一般,热闹非凡,尤其年轻男女更是多不可数。
书生在庙前街转了一圈,见到了不少新鲜的事物。来这里的人们似乎都热衷于表现喜庆,这街上的东西不论什么都会与“囍”扯上关系。他兴致勃勃地将所有的摊位都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来到了月老庙前。
这月老庙其实很简单。单从外表来看,它实在是简单甚至于简陋的。据说曾有富商觉得这月老庙太过破旧不孚盛名,便想着出资修整修整,只是这庙祝却一口拒绝了,言说月老托梦,这月老庙如今的样子才是最适合月老仙驾降临的,若是变了,月老将不再驾临。于是修整一事便不了了之,而南燕润安郡月老庙的名声却更大了。
书生信步走进,却觉庙内比庙外更加热闹。不大的院子里挂满了同心锁牵情结,站在阶上只能看见一大片的人海如潮。
虽然人已经这么多了,却还是能看见院子中间空出了一块不小的地方。书生定睛看去,那却是庙祝所在的地方。这庙祝似乎身体不适,不时在咳嗽,却还强撑着给人解签。
书生站在角落看了许久,直到人潮慢慢散去,方才迈步,朝庙祝缓缓走去。
陆宁玥跟在男人身后,周围是大片茂密的丛林。
她是怎么跟着那人出了那个疑似人贩子老巢的院子的呢?如今想来仍十分不可思议。他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带着陆宁玥走到了院子里,当着满院卫兵的面拉着她一起跳到了院中的湖里。
当时他问她会不会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点了头,下一秒就发现自己到了水里。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便拽着她往湖底游去。那是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卧槽!还好老娘水性好呀!
而再浮出水面的时候,便已经是一片开阔的自然水域了。
“你又在想什么?”前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一路上你都在走神。到时候我们去的地方可容不得你走神!”
“你就这么走了你那个小丫鬟不会有事。”
“她?”男人叹了口气,“放心吧,就算我出事了她都不会有事。她的命可比我金贵呢!”
“是吗?”陆宁玥又引爆了好奇心,“你那丫鬟什么来头啊?”
“不该问的不要瞎问,”男人脚步未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好奇害死猫?”
“没有嗳!”陆宁玥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只知道不懂就要问。爹爹说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叫不耻下问!”
“别跟我装傻!”男人的步子更大了,“快到山顶了,再过一会儿就到地方了,到时候你可得小心了!”
“话说回来,”陆宁玥顺势问道,“你到底要我帮你拿什么呀?”
“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道,顿了一下,又说,“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你放心让我拿?你不怕我直接把它拿走了?”
“你拿不走!”男人笑了一声,道,“这世上还没有谁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从我手中拿走东西!”
陆宁玥有些恍惚,那诡异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到了!”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急忙快步走上前去。面前却是一片湿漉漉的草地。
“泥沼?”她有些惊讶,“你的无价之宝就在这泥沼里?”
“是。你只要帮我去沼泽里取一样东西,我不仅放了你,还能亲自送你回家。”
陆宁玥心想,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就送我回家!照你这身份,送我回家到时候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什么东西?沼泽里的东西还能找到?”她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它只有这里有。”男人的目光投向沼泽,里面的情绪变幻莫测。
“什么?”陆宁玥越发好奇了,这么一个普通的沼泽,凭他的功夫完全能轻轻松松搞定,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非得让她来?
“玉芝。”
陆宁玥恍然,原来是水泽玉芝!这里的环境确实是最适合水泽玉芝生长的。水泽玉芝,十年发芽,十年生长,十年开花,花开三旬,是极好的清凉药物。但若只是作清热用,能替代它的药材比比皆是。且其生长环境过于苛刻,不少大夫都不会选择这种药。但如此严苛的环境之下长出来的植物,自然不会只是清凉药物那么简单的。
“你为什么要我去帮你拿?”她定定地看着他,“凭你的功夫,这小小的沼泽何足惧!何必多此一举?”
“是不足为惧呀!”他叹了口气,“不过这里蛇太多了,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蛇,看到它我能三天吃不下饭!”
“我也不喜欢蛇呀!你能指望我一个小女子在面对蛇的时候还能镇定自若?”陆宁玥实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哪里入了他的眼,这么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一个活计,他居然放心让她去!
“年轻人不要太谦虚!”男人拍了拍她的肩,“你面对那么多的绑匪都能游刃有余,何况这区区几条蛇?”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游刃有余了!要是真的游刃有余我会现在在这儿跟你耗?”陆宁玥翻了个白眼儿,“你也太抬举我了吧!”
“可是那怎么办呢?”男人用手托着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若是我拿不到玉芝,就只好把你带回去了!”
“那你带我回去吧!”陆宁玥答得斩钉截铁,“我宁愿再回去也不要去蛇窝里走一遭!”
开玩笑,她生平最怕的就是蛇了!让她进蛇窝,那她宁可选择去死!
“为何?”
“就许你怕蛇不许我怕蛇么?”陆宁玥道。况且,都出来了,你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去还两说呢!
“你为什么怕蛇?”男人却似乎对她怕蛇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怕就是怕咯,哪有为什么?”陆宁玥不想多说。
“那如果我非要你去呢?”
“那我就把你一起拖下去!”她瞪着他,分毫不让。
男人眉头一挑,双手抱在胸前,环视她一圈,道:“你能拖得住我?”
“我可以抱着你不撒手!”陆宁玥也以同样的姿态回视他。
“唉!现在的年轻人呐!”男人叹了口气,拿起身旁的袋子掏了半天,最后将一物塞到陆宁玥手中。
“什么?”陆宁玥不明所以。
“放心吧!我逗你玩的!”他拍了拍她的头,“让一个小丫头去冒险,我还没那么没品。这东西你可得收好了,万一我出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了,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你放心把它交给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趁你进去的时候溜走呢?”
男人笑了笑,又把袋子系牢,便向着沼泽走去。
“你不是那样的人!”他道,“一个人本性如何从细节上就可以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陆宁玥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那一瞬,那人进入沼泽的那一瞬,那种熟悉感又出现了,似乎在以前的某一瞬,这一幕曾经发生过。难道……
“不!不可能的!”她摇摇头,很快否定了心头冒出的想法。那太荒谬了,怎么可能呢?她没再想那人进去的事情,转身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下。
“流月丸,天下至阴之药。”陆宁玥摊开手掌,一粒米白色的小药丸静静地躺在掌心,“需要这东西来救命,看来你的故事也不简单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