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与皇上之间本就应该是这样的,是我一直没大没小,不懂规矩。”
楚玉筠皱眉,双手扳过罗凌薇的肩,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听着,再仔细想想。为什么我纵着你,让你没大没小、连名带姓地直呼我的名字?为什么我这样相信你,让你参与到铲除外戚这件事情上?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罗凌薇哑口无言,看着面前的那双桃花眼,她有些懵。是了,她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一直在逃避,现在楚玉筠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把这个问题摊到明面上来问——我那么信任你、喜欢你,那你呢?
她垂下如扇的羽睫,掩住了清亮透彻眸子,也在他面前掩下了所有流动的心思。
“喜欢。”无论如何她都骗不了自己。
怎么会不喜欢呢?若是不喜欢,她之前劝他去找琼华的时候为什么要说“不用碰她,就吃饭喝茶说说话,分房睡就好了。”这种话?若是不喜欢,她现在又为什么一听他含蓄的询问,就忍不住抛却了一切顾虑,回答他这一句“喜欢”?
罗凌薇仰着脸看楚玉筠,一张俏脸通红,一双明眸顾盼生辉。楚玉筠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头一动,立即俯下身来,在她的眉心上落下一吻。因这一吻,轻轻浅浅、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在她鼻端盘横不散。
楚玉筠离开她,一双桃花眼灌满了笑意,看着她。罗凌薇有些受不了这双眼睛的注视,捂脸,然后手指间开出一条缝,偷看他。
“我不知道你之前在顾虑什么,但如果是因为曲琼华,你大可不必。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楚玉筠拉下她捂脸的手,四目相对。
“事到如今,我也就说了。我之前请求要帮你从太后手里夺回皇权,是因为我必须借住你的势力帮我寻找父母,因为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只靠我一人如何寻得到他们?可跟你在一起相处久了,发生的一切让我所料不及。”比如,喜欢上你。
“你放心,寻找你父母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待会你画上两幅画像,我让手底下的人暗中替你寻找。一有消息,我就会告知你。”
罗凌薇闻言,墨如点玉的眸子露出来真正的欣喜,唇边的弧度恣意张扬:“你当真愿意帮我寻找我父母的下落?如此,我就大恩不言了。当然了,皇后也是我之前的顾虑其一。”还有一个顾虑,那就是她来自千年之后,与他之间横跨着千年的鸿沟。这千年的鸿沟,不单只是时间,还是思想。
楚玉筠闻言,便蹙着眉,额头上出了个“川”字:“我早说了,我没碰过她!”
“知道了。楚玉筠,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罗凌薇伸手轻抚平他的眉,继而发问,“你会为了我而放弃后宫粉黛三千人吗?”
“自然,那些个女人我又不喜欢,放在宫里养着不但平白浪费了国库里的钱,又碍着我的眼。”
“岁月不饶人,我总有一天会老的。到时候,青丝尽白,牙齿掉光,满脸褶子。说不定,你看了也会嫌我碍眼。而且,为了稳固朝臣,你是不得不适时接受他们给你的女人。可我啊,就是一妒妇,容不得眼里有一粒沙子,你若是娶了我,不仅心里,身边也只能有我一人。这样的我,你敢要么?你又能要么?”宫斗剧罗凌薇在现代看的太多了,她要是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的宫里,一辈子争宠斗小三,那总有一天她会悔恨抱憾而终的。
楚玉筠的鼻子抵上她的鬓发,贪婪地汲取她发间的清香,呼吸间散发出来的热气尽数扑在她耳廓,他一字一句,万分坚定地说:“我敢要。父皇一辈子就是太多女人了,才会辜负了我娘,让她抱憾而死。所以我这一生,只要一个妻。”
罗凌薇耳廓处的红,似一滴墨融入水中,缓缓地向四处扩散,她忙不迭地推开楚玉筠,不知想到了什么,清亮的眸子里蕴了四分狡黠、三分调侃,她清了清嗓子,问:“在我的家乡,那里的丈夫都有‘四德’,你可知是哪‘四德’?”
楚玉筠看着她这副表情,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不是女子才要遵从三从四德么?怎么男子也有?你且说说是哪‘四德’。”
“哈哈,这‘四德’便是:妻子梳妆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发脾气要忍得;妻子生气要哄得。如何,楚玉筠你可做得到?”
楚玉筠一句一句往下听,脸色便一点一点黑下去,可他还是故作淡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做,得,到。”
“你这个丈夫当得真好,可你已有妻,而我,又怎能插足进来呢?”意思就是,我有答应过要嫁给你么?
“罗凌薇!”楚玉筠一张俊脸黑得彻底。
看得罗凌薇哈哈大笑,声如银铃,泠泠动听,让楚玉筠下一瞬又平了怒气,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罗凌薇:“凌薇,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的。等到你我真的把曲丽君拉下来,曲琼华也会被废后的。”
罗凌薇摸了摸楚玉筠的脑袋,依旧笑意盈盈。这样就够了,楚玉筠不是现代人,能在他们这个男权社会这么说已经足够了,她也不敢奢求太多。
“阿筠,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楚玉筠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怔怔地看着罗凌薇。下一瞬,如画的眉眼肆意舒展,一双桃花眼笑到眯起来,一口皓齿也露出来,爽朗大笑:“哈哈哈——”
罗凌薇被楚玉筠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了,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许笑!”楚玉筠捉过她的手,笑眯眯地落下一吻,宠溺地看着她,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罗凌薇故意把这字拖得极长就是不叫下一个字。
楚玉筠也不急,一脸戏谑,就看着她能把这字拖多久。罗凌薇果然不负所望,没拖多久声音就戛然而止地咳起来,她咳得一张俏脸通红。楚玉筠就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待她咳完了才半是打趣半是戏谑地问:“这是我的名字么?”
“楚玉筠!”罗凌薇一双眼睛眼波流转,女儿家的嗔怒在楚玉筠眼里煞是可爱。
“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名字吗?”
转移话题!罗凌薇急中生智,忙敛去佯怒的神态,推开楚玉筠,端端正正地坐好,清了清嗓子:“我这几天都没有来乾清宫处理手底下人的密报,预计是要很忙的。你也回去批奏章吧。”
楚玉筠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没有继续为难罗凌薇,立即起身离开。不就是个名字吗?早晚有一天,你总会心甘情愿喊出来。
罗凌薇待到楚玉筠走远了才堪堪松一口气,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正事都要忘光了。不过把这事情摊开了,一片心境明朗,连带着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慈宁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母后,您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琼华行了个大礼,抬起头来。她眼眶红红,泪水盈盈,看得太后是我见犹怜。
太后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来,给她抹了泪水,问:“怎的了?是何人欺负了你,你说与哀家听听。”
琼华听了这句话,抿了抿唇,眼泪珠子“又吧嗒吧嗒”地往下落,半哽咽地将之前楚玉筠在坤宁宫里做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尤其提到“罗凌薇”这三个字时,眉目里的妒恨显而易见。
太后听了这么久的哭诉,就算再怎么疼她心情也是烦了,她轻斥了琼华几句:“行了,你也是!也不多打听打听皇帝喜欢什么,多使些手段将他留下,偏生得被个宫女勾了魂去!”
太后刚轻斥完,跪在地板上哭哭啼啼的曲琼华抽噎了一下,一脸不耐烦的抬头仰视着,眼神充满了害怕,生怕连自己的靠山也不帮她,便矫情的撒娇起来。
“母后,母后,若不是罗凌薇那个妖女用妖术蒙骗皇上,皇上也不会被她迷得团团转,琼华知道太后最疼臣妾了,母后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不能让那妖女欺负到琼华头上。”
曲琼华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太后似乎被曲琼华的话所动摇,没有刚才那般冷漠无情,便接着说:“侄女知道母后最疼琼华,不会让琼华受半点委屈。”
话刚落下太后为来得及发言,曲琼华便朝着太后的方向挪去,一把手抱住太后的水桶腰,头轻轻的靠在太后的胸前说道:“罗凌薇这样勾引皇上,就是不把母后您放在眼里,这后宫上上下下谁不知晓琼华是您的亲侄女,母后处处维护着琼华,她罗凌薇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就是不给母后您面子啊!”
伶牙俐齿的曲琼华句句说到太后的心坎里,被动摇的太后眼中带着愤怒的花火,带满金银首饰的手往凤銮上一打,首饰间互相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动人,此情此景却演变成太后心中愤怒的激涌,怎么也掩盖不了太后愤怒般的气息。
可区区一个宫女罗凌薇还难不倒高高在上的太后,后宫之大,何事未尝遇及,若无手段无本领,她怎么可能当上太后。
太后嘴角一抹微笑,抬起手轻轻抚摸曲琼华靓丽的秀发。
“你可是哀家自幼看着成长的,哀家怎忍心让你受到半点委屈,哀家能把你扶上皇后的宝座,便能助你稳坐泰山,更何况哀家认为你能当好这个皇后,可你也不要让哀家失望啊!”
这样一说,太后是愿意帮曲琼华出这口气了,还是另有蕴意?
一直担心受怕的曲琼华心中的担子终于落下,可是面对充满妖术的罗凌薇,我可要好好想点法子整整她。
性格单纯的曲琼华,未进宫之前是多么善良,可人的性格总受环境的影响,道家曾言道:“人性本是恶”。
唯唯诺诺的曲琼华听完太后一番话后点了点头,挥动着丝巾擦干眼角的泪珠,便带着满脸的委屈退下太后的寝宫。
刚离开太后的寝宫,就寻思着如何让罗凌薇远离皇上的视线,毕竟爱都是自私的,眼睛里融不进沙子的曲琼华早已对罗凌薇充满怨恨。
虽只是旁门左道听到皇上和罗凌薇有亲密来往,可未曾见到本人,也不知道有几分姿色竟能把皇上迷得团团转转。
区区一个宫女,受宠程度竟能与本宫相提并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曲琼华越发思索越发愤怒,一顶朝天怒气冲冲的朝往宣华殿的方面走去。
“惨了,事情不妙,皇后娘娘怎么朝着宣华殿走去,难道要去找皇上说理,可宣华殿不是向来女子不得进入的吗?皇后娘娘怎么还敢触犯宫规?莫非我想多了?”环儿自言自语道。
越来越接近宣华殿,环儿试图阻止,可心一犹豫,便停下了步伐,心想:“若皇后娘娘能听进去还好,倘若听不进去遭殃的可是奴婢自己啊!”
生怕会因为自己多嘴而受到责罚,也罢,主子门的事做奴婢的还是不管为妙,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