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凌薇睁开半眯假寐的眸子,朝他直直望了过来,愣上几秒,立马“腾”一声站起来。
“你方才可是坐在朕的软榻上?”楚玉筠故意朝她发问。
罗凌薇觉得,自打楚玉筠向宫中宣布罗凌薇为御前宫女后,待遇远远比之前好,倒是不错的,有吃有喝有玩的,就是楚玉筠这人阴晴不定的,还老爱捉弄她。
所以一看到楚玉筠面色不善,想起他刚下朝回来,免得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回来要找她撒气不就完了。
罗凌薇可不是受气包,不能叫他抓住小辫子,借机数落。
“哪有,你哪只眼睛看到的?”罗凌薇打算睁眼说瞎话,抵死不认。
楚玉筠眼神轻飘飘,落在软榻上,那上面还有她落下擦手的一块手绢。
罗凌薇见他一直盯着软榻,不由转头望了过去,一时脸上红霞满面,飞快地捡起手绢,藏在身后,嘴上不服气地开口:“不就是坐下吗?有什么好在意的,真是小气。”
看她嘟着一张樱红的小嘴,楚玉筠忍不住上前,拧了把她的肥嘟嘟的小脸,细腻润滑,像剥了壳的鸡蛋,手感极好,让他一时忍不住,又拧了一把。
看楚玉筠还玩上瘾了,罗凌薇不满地伸手,一把打掉他不规矩的手,瞪着他道:“别动手动脚的,我的脸会被你捏大的。”
楚玉筠被她孩子气的一言惹笑,心情莫名地舒畅起来,索性两只手一起拧开她的脸,调笑道:“让朕看看你的脸有多大,呀,本来就那么大了,丑死了。”
想她自称一代美少女,形象啊形象!该死的楚玉筠,罗凌薇索性张牙舞爪,一记“九阴白骨爪”往他身上招呼去。
楚玉筠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罗凌薇被她束缚住一双手,动弹不得,脚下却暗自使劲,朝他一绊,楚玉筠猝不及防,直直地摔倒在地,只是抓着她不放,两人一时滚作一团,扭打起来。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元安公公忽然慌急慌忙地冲了进来,嘴里焦急地大喊着。
待跑到殿上,瞧清眼前的场景,不由瞠目结舌,皇上和这叫罗凌薇的御前宫女在干嘛呢?
看着他们发髻散乱,楚玉筠的手捏着罗凌薇胖嘟嘟的小圆脸,一双眼睛都是红红的,元安公公心里一时有个猜想。
元安公公还是个年轻皮薄的,他红着脸,低着头,捏着两根手指,害羞地说道:“皇上,奴才什么也没看见,奴才先退下了。”
看元安公公淡定的转过身,拔腿就跑,罗凌薇不禁大喊:“你给我回来,楚玉筠他得打死我啊!”
“你叫朕什么?”楚玉筠一把捏起她尖小的下巴,向上抬了抬,饶有兴致地问道。
罗凌薇不满意地撇嘴,这人听话怎么不听重点?
罗凌薇深知打不过他,只好走怀柔政策。她的下巴被他钳制着,只好扬着脑袋,费劲地撇下眸子,与他对视,嘴上不满地朝他抱怨:“楚玉筠,你下手能不能轻点,人家可是女孩子。”
楚玉筠看了眼她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臂,忍不住发笑:“你刚比较凶悍好吗?朕的手臂都被你抓出几道口子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属猫的?”
罗凌薇立马朝他提议:“这样好了,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松手成吗?”
楚玉筠表示赞同的点头。
“一二三!”罗凌薇飞快地报完数,两人手一松,各自挣脱开来,拍拍衣袖起身,对视一眼,发现都是一脸狼狈,不由“扑哧”一声,各自笑开了。
罗凌薇觉得楚玉筠这人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摆出一脸傲娇的模样,私下也是没那么多架子,想起他先前进来,一脸表情不善的样子,她不由语出关心到:“你先前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好的样子。”
楚玉筠看了她一眼,抿紧了唇,并没有回答,脸上神色复杂。
罗凌薇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不说拉倒,人家好心关心你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罗凌薇越想越气,转身就要离开。楚玉筠见状,立马一把抓住了她,生怕一个松懈,她真赌气走了。
楚玉筠软下声音,朝她开口哄道:“朕不是怕你知道什么,只是这朝堂,远非看着的这般光鲜亮丽,实则乃是个黑色漩涡,深不可测,朕怕你受伤,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罗凌薇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再赌气,可看见他眉头紧锁,又忍不住担忧,郑重其事地同她开口:“楚玉筠,只要你愿意,即使我不能给你排忧解难,但我可以当你的树洞啊。”
“树洞?”楚玉筠犯了难,含笑地看她,这丫头怎么尽冒些稀奇古怪的词出来。
罗凌薇一脸笑意地和他开口解释:“是啊是啊,树洞就是倾听者,只会听不会说的那种,你可以放心地把所有的烦恼都跟我倾吐。不是有一句话吗,说出来,这里会好受许多。”
罗凌薇说着,提起小拳头轻轻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为他加油打气。
楚玉筠却觉得,她怎么能做起这种亲密的动作,还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楚玉筠下意识一把抓住她要缩回的手,罗凌薇一时慌神了,朝他睁圆了一双杏眸,张口问道:“你干嘛!”
看他面上寒霜,罗凌薇心中唐突:这小子不会还要来打架吧?
楚玉筠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松懈,沉了下眸子,朝她开口询问:“罗凌薇,你不会跟谁都那么动手动脚吧?”
“什么动手动脚!”罗凌薇忍不住翻着眼白瞅他,她可是好心为他加油打气,怎么落在他眼里就成了行为不举了呢?
楚玉筠默了一默,开口:“朕允许你,让你做朕的,嗯……树洞……”
说起“树洞”二字,楚玉筠的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罗凌薇却暗想,这小子的傲娇劲又出来了,什么叫允许做他的树洞,诚然,她还得感恩戴德,立马跪下来领旨谢恩不成?
楚玉筠并没看出她内心的鄙视,而是继续傲娇地开口:“不过,你得答应朕,除朕以外,不许跟任何人动手动脚。”
罗凌薇刚想反驳,楚玉筠丝毫看出她的意图,手上暗自使了把劲,罗凌薇立马疼得“哇哇”大叫,向他求饶:“行行行行行,我答应还不成吗?楚玉筠,你快给我松手,我的手要断了。”
楚玉筠适时松了手,罗凌薇这才抱着捏红了一圈的手,默默地蹲到角落,准备画圈圈诅咒他。
“太后如今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垂帘听政,掌控官员,朕看她那双手,都伸到朝堂之上来了……”
楚玉筠突然叹息开口,“还有太后的亲信魏晓光,朕分明知道他结党营私,贪污公款,却苦无证据,查办不了他,只能了了治他一个失职之罪,这还是冒着得罪太后的压力……”
罗凌薇画着圈圈的手指不由一僵,转过头望向他。楚玉筠背身而立,一身龙袍在身,该是英姿飒爽的模样,他却一身孤冷清净。
罗凌薇不知怎的,莫名心疼起来,自古皇帝,号称孤家寡人,的确如此,孤寡孤寡,他们都是装作面上无事,仿佛高居朝堂,便能运筹帷幄一般。可何人能知晓他们内心的惶恐,他们忧民忧国忧心,却还是征服不了底下的狼子野心。
罗凌薇正兀自发愣,楚玉筠转过身来,眉眼哀愁,朝她询问出声:“你说,朕是不是很无用?”
见罗凌薇张着小嘴,没有出声,他痛苦地敛下眸子,一拳击在蟠龙金柱上,咬牙道:“朕如今被太后拿捏得死死的,朕就是个傀儡皇帝,我究竟有何用?”
罗凌薇看他击在柱上的拳头,青筋暴起,骨指上沁出血来,一时不由皱眉,摆起脸来,朝他质声:“楚玉筠,你这便要自暴自弃了吗?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太后在宫中培养势力,你就不能偷偷培养自己的势力,与之抗衡?”
对于罗凌薇说出的这番言辞,楚玉筠面上吃惊了下,但很快接口道:“朕自然想过,只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朕才发现太后的爪牙何其之多,而那些隐藏的,朕还不得而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朕,你知道吗?若朕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楚玉筠说得没错,若他不小心找了太后的亲信说道一番,那太后便知道他想偷偷谋权之事,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若太后索性翻脸,楚玉筠别说当不成皇帝,怕是性命也不保了。
可如果一一去试探一番,又太过花时间,也怕打草惊蛇,此事还真是伤脑。
见罗凌薇低头,皱起两道秀眉,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想起她正绞尽脑汁想帮自己,楚玉筠心情又不免好了一些,朝她宽慰道:“傻瓜,你担忧什么,你可是只听不说的树洞啊,朕这牢骚也发完了,果然像你说的,心情好了许多。”
罗凌薇心说,你心情是好了,可我总不是无心之人,不可能左耳听进,右耳出去。她眸子闪了闪,忽然灵台清明,冲楚玉筠狡黠一笑:“楚玉筠,如果你知道朝中到底哪些百官是忠是奸,是不是对你暗中培养势力,会帮助许多。”
“自然。”楚玉筠答应一声,“朕只是没看清朝中有多少太后的手下,不敢贸然动作罢了。”
罗凌薇得意一笑:“我倒有一计,可以把那些蛇虫鼠蚁能给引出来。”
“当真?”楚玉筠不由面上欣喜,朝她匆匆问道。
罗凌薇面上含笑,朝他招了招手,见楚玉筠靠了过来,才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道。
楚玉筠听罢,唇角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