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必武听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后,心中有了些初步的打算。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面对小个子和大个子诉说张进原的歹毒和野蛮,也时不时发声谴责这种行为。罗必武本就是个跑江湖的小地痞型的人,当下便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引得二人将罗必武视为为民除害的青天大老爷。
在他骗二人留下地址后,罗必武便谎称自己还有别的事先行告辞。最后那二人还热心的为罗必武结了账,罗必武正是缺银钱的时候,二人的热心举动就像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求之不得便没有推辞。
出了酒楼,罗必武心机缜密,他担心后面有人跟踪自己多次乔装改变,在城中绕了好多圈才寻一个荒废的宅院。罗必武翻身进去,竭力放低自己的脚步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进了宅院,罗必武也不在意遍布灰尘的家具,寻了个桌子随意擦拭几下就盘腿在了上去,他得好好规划规划接下来的行动了。
罗必武坐在那里沉思着一动也不动,他的脑子却在疯狂的转动,推算着所有的可能性。
按照二人所说,大个子叫张大牛,小个子叫张小牛,大牛自家几亩薄田被一个号称张府管家的人征用,却在合约上耍了心眼,害的张大牛家里要交一大笔的违约金,张家贫穷不然也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就让张府征用了地。
眼见着张家砸锅卖铁也交不上银钱,张府管家的真面目暴露,他强行带走张大牛如花似玉的妹妹张小花,美名其曰替父还债。
张小花担心父母和兄长,自愿卖身还债。张大牛怜惜妹子这才有了和张小牛在酒家里被罗必武撞见的一幕。
不过,据罗比武所知,他们见到的张府管家想必不是真的张府管家,张府管家她罗必武也见过,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功夫去下套骗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多半是张府的庄头想讨好大老爷做出的黑事,看着下套的熟练手段,已经是很多次了。
张小花这件事,罗必武还是有所耳闻的。原因无他,那张小花……不,现在已经是张进原的花姨娘了,那花姨娘罗必武见过,说是乡下庄子还不上债自愿卖身的,张进原见模样还不错也就顺势收了。
因为什么收的不重要,只要是收了就好说。罗必武坐在落满了灰的木头桌上,突然阴险的笑出了声。张进原收了张小花这事可是大有文章可为!只要运筹的好,不怕不能绊倒张进原,当然想要扳倒张进原还差的多,不过稍微的给他制造点麻烦还是轻而易举。
就在罗必武离开了破旧宅子的两天后,京城中悄悄的传出一些流言,内容对张进原十分不利,都是些张进原手下狐假虎威做的缺德事,虽然事都不大没有闹出任命,无非是李三打着张府旗号拿了某个铺子的东西不给钱,张四借着张府的名头欺负百姓……但是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多了起来,对张进原的影响十分的大。
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跟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不相上下,很快京中御史就听说了这些事,那还得了!一道又一道的奏折争先恐后的从御史手中诞生汇聚在了皇上的案头。
楚玉筠收到折子后大惊失色,实在是想象不到天子脚下的土地还会有人做这种欺压百姓的事,当下气的把折子全都摔在地上,命人连夜彻查张进原一事。
一时间,张进原的名字从朝堂上大家争相仰望溜须拍马的对象变成了大家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的灾星。
而张进原此时却对外面的事情丝毫不知情,他正悠闲的在丞相府的湖心亭里钓着鱼。他前几日告了病假在家休养,把不听话的罗必武狠狠训斥后,就没有什么事情做,索性钓起鱼打发时间,为了不被那些上门找他的人打扰,张进原特别吩咐张府管家,若是有人找他,除了皇帝宣召,其他人一律打发。
而张府管家这几日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前几日上门的人还若以不绝,突然就都没了,张府门前门可罗雀,连看门的老头都清闲了起来。
不过当管家从外面负责采买的小厮口中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惊的下巴都要飞了出来,他慌慌张张的跑向后花园,连鞋跑掉了都不知。
“老爷!老爷!”张府管家隔着老远就喊着。
张进原烦透,定然又是什么人来找他,不是都说了不见的么。不过张进原没想到的是,管家的下一句话让他震惊的脑袋都空了。
“你说什么!外面何时开始传流言的!”张进原也顾不得挑剔管家丢了一只鞋,他腾的站起来,紧张的问道。
“大概是前几日,今日奴才听了采买小厮的话才知情!联想到之前的事情,立刻报给老爷了。”管家恭敬的站在下面,言语中却不由的慌张起来,若是张进原出了问题,他这个管家也会跟着倒霉的。
张进原无暇思索管家的情绪,情绪大变之下已经有些失了魂魄,“不行,进宫!我要进宫!我要进宫见皇上。”念着念着,张进原似乎有了主意,眼神也恢复了神采,这件事只有皇上能救他了。
张进原让管家备好车马赶紧去往皇宫,他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等到坐上马车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稳定了下来,心中也很快的盘算出解决方案响了很多个应对的法子。冷静下来的张进原命人去打听了街上的留言,知晓大概情况的张进原镇定的多了,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何况那些事都是张府的下人做的,也并没有伤及人命,顶多治他的管教不严的罪名,最多罚几个月的俸禄。
想明白了之后,张进原便开始琢磨一会儿到了皇帝眼前怎么能显得凄惨一些。哪成想,待张进原到了皇宫门口之后,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皇宫重地闲人不得入内!”门口的两个守卫生的彪悍高大,往那里一站就像是两座黝黑的铁塔守护着皇城。
张进原皱了皱眉,他曾经每日往返皇宫不下数次都没见得有人拦他,如今是怎么一回事。张进原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往日自如蝼蚁般不如他皇宫的守卫嘴角用力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我乃当朝丞相有要事面见皇上,忘二位通融一下。”说着,张进原示意车夫偷摸递过去一个装满银子的钱袋。
往日里最吃这套的守卫如今看了银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他板着脸:“张大人莫费力气了,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大人不要为难小人。”
被两个守卫如此不留情的数落,张进原当下也感觉脸上挂不住,他浓眉竖立,双目微瞪,严厉的说:“本官有要是启奏,事关江山社稷朝廷安定,若是误了大事,你们担待的起么!”
守卫说完话就回到原地坚守自己的岗位,听到张进原的这些话,理都不理,只当这人不存在。
话说张进原的话说完后,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他恨恨的甩下车帘,咬牙切齿的用力从嗓子眼挤出两个字:“回去!”
车夫得了令,熟练的调转车头往回驾车,渐渐的挂着着张府标记的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宫墙不远处的一个阴暗墙角,罗必武穿着灰扑扑的布衣乔装成一个卖菜老农蹲坐在那里,十分不起眼,当他看到张府的马车被京城护卫拦下来就莫名的兴奋,直到张进原被禁止入宫无可奈何的回去,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复仇了的快意。
不过,当然没有完。罗必武阴森森的笑着,张进原当初那么对他,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现在不过是个开始罢了,他要把被张进原夺走的一切都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京中的京兆尹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被皇上命令调查的京中关于张相谣言还有头绪,又多了几个不知哪里来的无知小民状告张丞相抢占民女欺压百姓。这次的事情可是闹大了,之前不过是张府的下人,张丞相顶多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而现在是状告丞相本人,那可完全的不一样了。
当今圣上对这些事十分关注,京兆尹只好传唤前来告状的小民,仔细问清楚事情的状况,且看那二人,正是被罗必武怂恿后前来告状的张大牛和张小牛。
张进原刚回到府气都还没有喘匀,立刻就有手下来报说有人状告张丞相强抢民女。屋漏便逢连夜雨,在这儿节骨眼上接连出事,还都是针对他,张进原可不相信有那么多巧合。他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双手狠狠的拍打着太师椅的扶手,恨不得能立刻揪出那个背后搞鬼之人将他碎尸万段,“查!给我狠狠的查!”
说罢,张进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道,“罗必武呢?他这几日在干嘛。”
管家早就被张进原安排找人监视罗必武,这几日都在罗必武住的地方盯梢每日汇报,当下立刻回到:“回老爷,罗先生这几日有所收敛,不是在睡觉就是睡醒了在园子里和小丫鬟玩闹。”
张进原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监视。”
殊不知,张进原这头在为自己的仕途提心吊胆,皇宫中也有人因为张进原而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