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整理李律师的办案档案开始，晋野就有点好奇了，后来，见识了不少陆陆续续地跑来办公室求助的大多数是离婚案件当事人，晋野心里就犯嘀咕了，难不成师父是个专注于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叔叔当初给晋野介绍师父的时候，可没有提过这茬。

有一天，晋野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就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李律师爽朗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说道：“我现在还没到专做一类案件的地步，也没有专做离婚案件的想法，论离婚诉讼也没有太多的心得，但是不知道为啥，就是与离婚案件有缘，案子来了，还是得做，当事人来了，还是得接待，你说对吧？”

“你做那么多离婚案件，你老婆没想法啊？”

“还好，还好，我给她写了一个承诺书，如果因为我的过错，导致婚姻关系破灭，我承诺净身出户，估计她现在巴不得我跟她提离婚呢。”

“哈哈，到时候你就惨了，连底裤都没有。”

“对了，上次你跟我提的那个叶涛故意杀人案后来怎么了？”

“让当事人家属申请法律援助，可是他们觉得法律援助没有意义，还觉得我们是想要骗他们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求无愧于心吧。无能无力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了，踏踏实实地做下去，你会成为一名好律师的。”

这是李律师第二次跟晋野提到“好律师”，可是好律师的标准是什么呢？

李律师笑而不语，也许答案连他自己也还在摸索吧，这个问题就连执业半辈子的老前辈们恐怕都不一定有现成答案呢。

虽然，李律师做律师算是做得潇洒的了，但是应酬啥的还是免不了。他有个顾问公司，每年给的顾问费十分丰厚，遇到诉讼纠纷还会额外给费用，算是个优质的美差。当然，这个美差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家公司老板老崔之所以那么器重李律师，是因为李律师曾经给他打赢了一场很重要的官司，当李律师知道，老崔那已经具备一定规模的公司，竟然没有自己的法务部和常年法律顾问，导致常常引发法律风险，便提议老崔最好请个法律顾问，老板当场拍板要李律师给他的公司做法律顾问，且开出的价钱是市场价的三倍。

李律师盛情难却，觉得老崔这么有诚意，不好拒绝，便却之不恭。

这个老崔其实为人不错，也讲情义，但是有个缺点，就是爱酒色，爱酒色也就罢了，为人又比较豪爽，最喜欢的就是请帮自己办事的兄弟们去灯红酒绿之地放松，没少邀请李律师一起共赴盛宴。李律师作为资深的妻管严，断然是不敢应邀，所以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老崔虽觉扫兴，但也不便强求。合作多年后，老崔和李律师成了很好的朋友，几乎有任何法律问题都会咨询李律师的意见，李律师也总是能够给他提供许多切合实际的建议，老崔更是觉得离不开他了。

这天下午，快到下班时间，老崔给李律师打了个电话，说在自己经常光顾的ktv遇到麻烦了，电话里慌慌张张，语焉不详，只是要他赶紧赶过去。

李律师心想断不是被扫黄了吧，不是说那里很安全吗？得过去看看出啥事了，心里嘀咕着这老崔正是越来越没正经了，这才几点，就被扫黄扫上了？

李律师看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晋野，问道：“要不要见见世面？”

晋野心想反正下班后没事，为什么不呢？

坐在李律师车的副驾驶座，看着他在车载导航仪上面输入“夜来香ktv”搜索路线，地址还在有名的红灯区里，晋野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师父，而他的师父故作淡定地笑了笑。

这是员工福利吗？这福利也太好了点吧？做律师果然也不错啊，晋野忍不住这么想。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晋野转念一想，师父这分明是拿自己打掩护嘛。师娘对晋野还是很放心的，也偷偷有交代要暗中监督师父有没有背着她做什么坏事，说这项工作做得好，自己可以吹吹枕边风让师父给自己涨工资。想来师父这这事心里也有数，既然晋野是眼线，那么干脆就把他也带上，看他还能说些啥？

师父确实对去ktv的路不熟，看来真的是一次也没有应邀啊。晋野暗自想到。

可是既然是大客户，彼此又相处得不错，别说ktv，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去啊，不然下一份顾问合同就没有了，这可是一份顶三份的合同啊，不好好维护可不行。

说来这个ktv经营手段也还算高明，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能在那里叫美女陪酒的，人家都不鸟你，说，咱们这里是正经ktv，只能唱歌，没有陪酒的，要陪酒的去别家。

根据国家的相关法律，有偿陪侍是违法的，要想安稳做生意，ktv对外当然必须否认有这样的服务，万一来者是便衣警察咋办？所以，ktv只对豪华包间里的超级vip提供陪酒服务。

现在流行称呼提供陪酒服务的叫“公主”，这家ktv的公主每个的素质都不低，至少是本科以上的学历，谈吐优雅，甚至还修读过心理学知识，平时也不站台，有客户点名，才过来。ktv也从不给公主们发工资，公主的收入全部来自客户们的慷慨解囊。一旦有啥突击检查，很难查到豪华包房，即便查到，公主的身份摇身一变就成了“客户”，客户们在包房里喝酒啥的，ktv管不着。最让人叫绝的是，在豪华包房里也看不到土豪们常见的一叠叠的钞票，取而代之的是戒指，手表，项链啥的，回头真的搜身，也完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存在有偿陪侍。至于手表，项链啥的，完全可以说是“女性客户”自己佩戴的，怎么说都合情合理。至于美女们的服务，值不值得那些手表项链，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评判其价值，不过，就老崔乐此不彼的模样，想来是物超所值。

当然，这家ktv也不提供更进一步的服务，真要更进一步，由当事双方自己找地方，他们甚至也不找公主抽成，因为豪华包房里面的老板们点的都是好酒，单单酒的消费，就已经是笔可观的收费。所以，总体而言，这是家非常聪明的ktv，能在那里出现的公主，那是千里挑一。

虽然难逃通过美色提供服务吸引顾客的窠臼，但是，会来这里的客户要的不是那种纯粹****的东西，来这里也不是奔着脱裤子去的，公主们也极少跟客人回去过夜。在这里，似乎有种观念，陪人过夜的公主的档次会变低，而越高档次的公主能得到更慷慨的反馈，所以没有人会干这种掉份的事情。

当晋野知道这家ktv的经营模式后，忍不住地感叹了一下：“这是富人寻求心灵慰藉的地方啊，这里的公主比真的公主不差，堪称心灵的导师啊。”

这是家装修很上档次的ktv，门口也没有穿着性感的美女招揽生意，仿佛就如星级宾馆一般，晋野他们来到ktv的大门，就有大堂经理主动迎上前去。

“崔老板是在哪个包房？”

“哪个崔老板？”

“还有哪个崔老板？”

大堂经理不再多说，立马把两人转交给一个主管模样的男子，由主管亲自带他们去崔老板常去的包房。

晋野心想这是哪门子的对话，李律师说：“你也觉得别扭吧，这是来这里找老崔的暗号，是老崔自己设计的，这里的大堂经理必须熟悉所有的老板暗号，对上暗号地才能领进去，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弄得像土匪窝似的。”

“那是，来豪华包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真的被扫黄了，分分钟要上新闻的，不谨慎点怎么行。”

“嗨呀，那么有钱，包个二奶就得了，干嘛还来这里？”

“据说来过会上瘾，会忍不住继续来，我就是怕上瘾，就没敢来，我可消费不起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消费得起，就会来了？我可以这样传达给师娘吗？”

“你说你，一个要当律师的人，怎么可以那么不严谨，这是一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这里不适合我。这不，老崔每次都说帮我买单，我都不来。”

“哦~”晋野偷偷地笑了笑，心想真有那么好的地方，有人买单，干嘛不来，师父果然是个妻管严。至于怕我告状什么的，带上我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