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边听到桃红与田康撕心裂肺的喊声越来越远。下坠之中,大云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舍弃生身父母,他们为了骨肉,不惜自己遍体鳞伤,而我们怎么舍得抛弃他们?”“可我们在他们的背上,会给他们平添累赘,让他们无法逃生,结果会谁都逃不了。因此我选择我们往生,这样他们既能求生,我以后还能度化他人,不是很好么?”
“你难道这样,就能安心了?”“当然,我成全了父母,就是成全了孝义,我往生极乐以后接引众生,就是成全了仁义。这难道不对么?”
大云说:“我不知道。可是我们是孩子,他们失去我们,会痛不欲生,这种杀子之恨,也会成为他们的心结。”“怎么会?我舍身成全他们,就是为了他们求生。”
突然,他们在下坠之中,时光再次扭转,画面清晰后,还是夜晚,却到了济南长白山谷。谷中的战场中,双侠和北怪正继续战斗。这边是田俪已经十几岁,就依偎在孙云的身边,他们正焦急的观望。另一边,国剑的金剑选手丁杰,也正怒目横眉的观战。
孙云的心海中,大云和大海的幻影依然交替浮现。大云说:“你看,你俩为了你,他们苦熬了十年,依然没有忘掉仇恨,如今这种仇恨转化成拼命一战。而且今天无论结果什么样,这种孽债,会传递给他们的后人,这种冤冤相报何时是了?”
“你说的对,这正是五欲六尘世界,人心的愚痴无明、贪爱染着,令我们流转六道。生逢乱世为劫浊,无正知正见、冤冤相报、为见浊,进而思想混乱、没有智慧为烦恼浊,众生都如此为众生浊,众生因恶业增加寿命损减是为命浊。婆娑世界因为有此五浊,故称恶世。因此我才要发下宏愿,常修梵行,清净解脱,住定证灭,至成佛道,使此婆娑世界无恶道,光明无量,不闻恶名,临终而接引,唯有如此才使众生得安。”
“可你说的太遥远了,并不能阻止眼前的争端,一旦杀伐再生---”
说话之间,双侠夫妻突然口吐鲜血,血色染红双剑,剑身突然蒸腾出棕色的光芒,只见双侠施展出来的武功境界瞬间由第四重凝力外现,达到第五的重残影,每个人所出的剑招已经变成眼花缭乱。接着两人的剑光撞击和叠加后,直接又增进了一个境界达到六重重刃之光,无数箭雨铺天盖地、喷薄而出、光芒万丈。六重重刃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光箭,北怪的毒雾、寒光、锥影、连同鬼衣铠甲,再也抵挡不住,丝丝的光箭穿进了他的身体里。只听骷髅内大声的惊叫声音响起,不一会儿,声音消失,一团血雾代替寒雾蒸发出来,剩下空空的盔甲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地。更可怕的事情依然在发生,橙色的光芒并没有只照耀在敌方,双侠夫妇在光影之下,同时也被切割成了粉末,两人宝剑拄地,人影逐渐变成橙色虚影,慢慢的飘散。十丈之内,玉石俱焚、寸草不见,尽成焦土,只剩下两柄宝剑插在地上。
看到这个场景,田俪昏厥倒地,丁杰咬牙切齿,远处遥远的田恒坐在椅子上突然捂住心口。悲痛、叫喊、惨烈、怨恨,都交织在一起。
大海双手合十:“罪过罪过,众生在今世苦恼,死后堕入六道轮回,重新投入无边的烦恼,不得摆脱,我必修得正果,接引众生离开恶劣之秽土,往清净净土接受卓越果报之生。”
大云说:“可是,爷爷、奶奶、妹妹的伤心,由谁来抚平,我们自身亲人的痛苦未得解脱,如何解救更多的人。”
大海说:“阿弥陀佛,你我有缘,两位一体,好比我即时你的另一半,你即是我的另一半。拜托你就如我照顾我的亲人如同照顾你的亲人,我从此六根清净,斩断三千烦恼,再无牵挂。”
“可为什么是我来接你的烦恼,我的烦恼也够多了,论读书死记硬背领悟力差,不像别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论练武处处障碍不得其法,不像别人轻松领悟一日千里。我原来一直是好孩子、好学生,受到亲人师长的厚爱,可现在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我实在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因此我自身都陷入无边的烦恼中,怎么还能承受你的烦恼。”
“烦恼有六根烦恼和二十随烦恼,六根者,贪、嗔、痴、慢、疑、恶见。二十随者,十种小随有忿、恨、覆、恼、嫉、悭、诳、谄、害、憍,二种中随有无惭、无愧,八种大随有掉举、昏沉、不信、懈怠、放逸、失念、散乱、不正知。你如果想摆脱这些,必须能离四怨,脱三界,辞六亲,舍五欲,为菩提正信出家,你可做得到?”
“佛道深渊,殊难理解,我连这些小事都不能彻悟,怎么能修成正果,就是出家也无所作为,何况辞六亲之爱,哪能那么容易。”
“既然放不下,就只能继续在火宅之中饱受煎熬,而你代替我继续做我不能完成之事,使我没有牵挂,成全我脱离苦海也是功德,而所有这一切,你什么都不用另作,只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从一个人化分称二人,回到原来的生活即可,希望你能成全,阿弥陀佛。”
这个,孙云无言反驳,只好点头。时空再次扭转,并且飞速的穿梭在隧道之中。大海和大云,在一个身体里痛苦挣扎,抵抗着时空隧道的挤压,终于分身而出。
二人睁眼一看,还在愿会寺的方丈室,只不过他俩就像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透彻,醍醐灌顶一般。骆子渊和崔涵也收住功法,身后的几个人全都站起身来。他们几个人因为脸朝外,只是感觉一道蓝光出现,过了片刻就恢复如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注视大海和孙云二人。看见二人浑身衣服湿透,情知一定在他俩身上发生了超乎寻常的事情。
樊元宝问:“大海师弟,怎么样?你想起童年的事情了么?”“模模糊糊,记起来点。”
元宝说:“子渊,你真行啊,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这主要是师兄的功劳,我和师兄的功法虽然都是老师所教,但主攻的方向还是有所不同,师兄主修摄心方面的法术,我主要修练符咒、道具方面的,因此这次以他为主,以我为辅。我们合力把他们二人的认知通过还魂的方式交错,不过这仅仅是一种印象不是真实的,而且模模糊糊是一种感觉,不是清晰的场景。过不久,他们就会全部忘掉。不过这也够用了,就像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我们现在基本不会记得起来,但我们还是认为小时候的我们只能是自己,不会是别人。”
哦!太玄妙了,大家都不住的称赞。正像骆子渊说的,孙云觉得,自己视乎从小就认识田爷爷和田俪,甚至包括田康和桃红,就像把这十年间的点点滴滴一下延伸到了十六年。大海也是,所有七岁前的事情,就像已经经历过,并且延伸到现在,虽然具体事情,已经不清楚,但感觉就像从前的事情,到今天虽然模糊,但有感觉。
子渊说:“大海、大云师弟,你们回去之后,晚上还要禅定,尽快彻悟所想之事,否则明天就会忘了今天的魂识,切记切记。时候不早了,天色已经全黑,我就不打扰道静大师了。多谢香茶美酒款待,告辞、告辞。”“哪里,我寺历受汝南王恩惠,您即是汝南王义父的弟子,我们就是一家。何况这也是另师兄崔涵的歇脚之处,就如同你们的道场相同,以后常在小坐。”
慧海说:“多谢师叔款待,多谢崔法师,骆道兄的点播,我们尽快回去按您的指点禅静,小僧也告辞,告辞。”孙云也客气一番,众人来到院中,分别行礼,出门分道扬镳。孙云天黑,正琢磨怎么往城东太学走,樊元宝说:“孙云兄弟,你也往城东吧,我们一道,咱俩结伴走吧。”
孙云说:“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走呢?尤其刚才喝了桑葚酒,脑袋有些疼痛,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呢?一点方位感没有,多谢元宝兄。”“没事儿,子渊家在城南,我在城东,正好先和他同行一段儿。诶,对了子渊,你总说让我去你家,这节都过了,我还没去呢?上回你去了我家,我父母非常看中你,让我一定与你好好相交,特意还交代我一定带点礼物看看你的二老。你说什么时候我去你府上啊?”
“好啊,等这几天我们回营报到,如果不安排我们即刻开拔,你就去我家,怎么样?”“好,就这样,这回你可别推了。”
走到青阳门至西明门的御道,骆子渊说:“好啦,你们该往东出青阳门了,我要继续往南从开阳门回家。孙云兄弟,我们后会有期,等有功夫,欢迎你和元宝一起来我家。”
孙云点头:“再见,再见,今天有劳你耗费心血施法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谢,我们以后见。”子渊摆手,不一会儿身影消失在里坊街弄。
元宝说:“走到这儿你该认识路了吧。”“还好,洛阳街路灯火通明,能看得清道路,今天下午我来送同学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条路,对了就是这个青阳门。”孙云顿了顿又问道:“元宝兄,有个事情我很奇怪,您和子渊兄很熟悉么?我怎么感觉他很神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