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汤姆这回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回家?还是去晃一晃?
自从咖啡厅回来后,他就一直有种忐忑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自己又说不出。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偏偏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
去海边吧?这冬天反常的天气,搞得本来该是清凉的天气,现在却是闷闷的。街道的两旁是延绵到海滩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到处是堵塞的车流。引擎声,喇叭声,音响声和黑巴揽客的吆喝声混成一片。两边骑楼的下面,拥挤的人群,或行色匆匆地往前走,或溜进商店选购自己必须的物品。突然从右边的人流中窜出一人,飞快地狂奔过马路,后面有两三个人追着,前面的人慌不择路,被一台好不容易刚刚挪动的车撞着,整个人向车前方摔了一跤,后面的车赶快刹车,生怕摔倒的人再次被撞。追上来的几位,倒是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打,有一个还拿了根木棒。汤姆这次看得清楚,前面一个是个黑人,后面三个是印度人。这时候一个穿着印度民族服装的妇女喊着什么,从刚刚窜人出来的地方飙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光秃秃的书包带。
汤姆明白了:又是小偷作案。
马路的秩序被这几个人破坏了,本来还是缓缓移动的车流,现在全部都堵死了。
外围是站在骑楼下看热闹的人群,旁边是一圈停下来的车,中间是几个愤怒的受害人和被打得满地打滚的嫌疑人。
那个印度婆娘还在不停地骂着,三个汉字也打得欢,反正看起来都是出尽全部力量,往死里打,滚地的那位的惨叫声,听得连汤姆这个老警察都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奇怪,怎么没有人出来劝助一下呢?还有警察呢?怎么几分钟都过去了,连警车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汤姆刚想下车,背后就传来了警笛声,听起来好像还是不止一辆,汤姆这时才感到有点安慰。
偷东西的还在被打着,打人的还在狂轮着拳头和木棒,但已经看出来没有刚开始的时候来劲了。但奇怪,警笛一直在某个地方鸣叫着,但又过去一分多钟了,怎么还是没有见到警察到来?
汤姆抬抬头,从倒后镜中看到了两台闪着警灯的巡逻车,停在车流的后面,“呜呜”地响着,但车走不动,他们只能到那儿为止。
“这些家伙,难道就不知道跑步过来?”汤姆真的不敢相信,这些就是自己的属下。
又一分钟过去了,警笛依然,打人的拳头依然,被打的求饶声也是依然……
在现场前面,一台白色的车可能赶着有事,“嘟”地鸣了一声喇叭,但毫无用处,在大马路当中凑热闹的人,都没有一个哪怕是回过身去看看的。
“嘟嘟”,那台白色车又按了几响,表达了自己被阻挡的不满。
拿棍子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目光吓人。
一棍子砸在白色的车上,引擎盖马上凹了一块。
出来的也是一位印度人,飞快地从后车厢拿上千斤顶的摆臂,对着已转过身去,专心打人的木棒男狠狠地一下。
操家伙了!汤姆知道,现在不及时制止,下面出来的就是骚乱,天知道这两位会不会砸到别的车?刚才还不想出面,想等着自己的下属来做这事,但现在等不及了。
从腋下拔出枪,推门下车,往前跑了两步,到打架的人群前,朝着天“噹噹”地打了两枪。枪口还是尽量垂直,生怕打到别的东西,两边都是高楼。
打架的人听到近处有枪响,都一下子吓得趴在了地上。
本来已经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看见火光,听见枪响,又不约而同地转身朝外圈逃去,于是又是一阵子鸡飞狗跳。
捂着脑袋,趴在地上的打架者,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看看只有汤姆一个黑人老头,于是又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为首的,却是拿着书包带的印度婆娘。
叽里呱啦地,汤姆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看见她眉毛中间的一点猩红的痣。晃神之间那个悍妇尖尖的指甲已经向自己脸部插过来,又是出于本能地,重新抬起了枪。
手指和枪口,都在对方30公分左右停下来了,现场的这一刻凝固了。
“别动,放下武器,举起手来!”自己的下属来了,但枪口却是指着自己。
“fuckyou!”汤姆记得当时的粗口是脱口而出的。
“sorrysir!”第二个赶到的下属认出了是自己的长官,插枪,立正,挺胸,敬礼。
这还差不多,汤姆点点头,这时周围又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了警笛声。
“怎么就你们两个?还有两个呢?”汤姆的枪还是指着蹲下,抱头的打架者。
“长官,他们还在车上。”敬礼者答应着。
汤姆觉得哭笑不得:“他们在车上干嘛?怕人偷车?”
增援的警车陆续到了,押解犯事者的,疏导车流的,现场探测的,各就各位,难得今天长官在场。
汤姆回到自己的车,打开车门,被眼前的景象给气呆了,警灯被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下面,公文包已经被翻过,东西撒得一车都是,其他的东西还在,只有钱包里的现金没了。
刚要发火,马上忍住了——丢钱事小,丢脸事大。
把后面的事交待给带队的警员,汤姆开着车离开了现场,心情还是郁闷。离开现场没有多久,就“啊”的一声大叫起来,一只手还拼命锤着方向盘,发泄呀!
没有办法,南非就是这样一个犯罪的国度,连财政部长和内政部长的家都被小偷光顾过,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务处长。然后再下来,就是老百姓的悲哀了。
毛主席教导我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黑人更甚,一个小小的盗窃案,却能引起大规模的骚乱,因为在南非做寻金梦的人太多了。
开车时还在气头上,堂堂警务处长被掏了钱包,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在处理案件的时候被掏了钱包,简直就是对南非警察的嘲笑。
相比起来,穆萨这种毒贩子却好多了,起码不会让自己那么丢脸。
想起穆萨,又想起了今天下午自己和大卫的谈话——到底这家伙什么时候才会交易?
掏出手机,他要跟阿齐兹警长通个电话,他等了一个下午,就是等他的电话。
打亮荧屏时却被自己忘记接的电话给吓呆了,短短的二十分钟,竟然有十个未接来电,和7个短讯,并且来电人都是自己下午一直盼望的阿齐兹。
停稳了车,快速地做着回拨,汤姆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电话里传来了阿奇兹急速的声音:“长官,目标出现,监控小组请指示。”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汤姆听见阿奇兹的报告,感觉自己心脏病都快犯了:“几个目标?”
“一个,是莫奈。”
“一个?”感觉有点不太对,穆萨不会如此托大吧?难道这个家伙脑子锈逗了。
“我们的人呢?”汤姆需要进一步的情况。
“我们的人已经跟踪,现在目标已经从高速路进入市区。”
已经从刚才的兴奋之中冷静下来了,不用思索,很干脆地下达了命令:“盯紧目标,并且增派另一组去监视莫奈住处,别让他们给耍了。”
“是长官。”电话里,阿奇兹警长的回答已经是充满信心,回答得干脆。
现在也不用想去哪里了,既然有案子,那就一定是到警局待命了。把警灯往车顶上一放,“呜呜”地鸣着警笛,就在穿流的路面上一个原地掉头,飞也似的往德本南区警局的方向驶去。
这么横冲直撞的路虎,还亮着警灯,鸣着警笛,路上行人纷纷躲着,别惹着当官的。回程的路特顺,到了警局,看到换班的警员懒懒散散的,大吼了一声,吓得一个个的赶紧立正,挺胸敬礼:“这老大怎么回事?明明已经走了,怎么现在有回来了?”随即有一个个地耷拉着脑袋,今天晚上惨了,老大坐镇,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到熟悉的办公室,还没有坐定,眼前就已经出现了省局里那豪华的中央空调办公司的情景,哈哈,美丽的办公室,我快来了!
想想刚才的情况,汤姆又生气了,不是那几个可恶的印度人,可能当时接到电话,已经可以很好地处理莫奈出走这件事了,这二十几分钟,穆萨很可能会调另外一台车,出去做真正的交易,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可以亡羊补牢。因为他知道,穆萨不是一个这样智商低的人,对于这些跟踪和反跟踪,他玩的不会比自己差。
还缺什么呢?凡事不会这样容易,现在有人盯着穆萨的人,除了这二十分钟的漏洞,那他们的通讯呢?现在应该监控他们的通讯,这样就更容易掌握他们的行动的动向。
他熟练地拨打着号码:“迈乐警长,你的三个侦询小组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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