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戴乔松对他这种孤胆英雄的行为很是愤懑，但看到生别离将要转醒还是瞬间狂喜了起来。毕竟他是一个专业的医生，即使是杀人水准远高于救死扶伤。但如果他醒过来，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病症他都处理的了。

“水。”生别离神智还是有些迷蒙，嘴里也终于吐出了第一个清晰的字符。戴乔松赶忙起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白开水喂给他喝，只见生别离奋力的抬着头，贪婪的吮吸着，直到把一杯水全部饮尽，他才缓缓睁开了那双明眸。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是无比苍白，那金丝边框的眼镜也早已被戴乔松摘下放在了一边，那双眼睛显得微微有些奇怪，看起来和戴着眼镜完全是两个人，但戴乔松却觉得此时的生别离更可爱，看起来很单纯的样子，就好像他还是当初那个蛮子，傻乎乎的愣头青。

就在戴乔松微笑回忆的时候，耳畔又响起了生别离略显虚弱的声音。

“喂，你从那傻笑什么啊？赶紧去把这些药给我拿来。”他边说着边将一张纸条递给我，字迹虽然潦草但依稀还可以辨别，没想到他刚醒过来不久，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并且给自己开了药方。

戴乔松对着生别离局促的一笑，接过那张纸条向着药房跑了过去，临出门时，竟然还回头对着生别离开了个玩笑：“蛮子，你不带眼镜的时候可爱极了！”

说完他就飞快的跑远了，全然不顾身后生别离愤怒无奈的嘶吼。

说起来，戴乔松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开过这样的玩笑了，在训练营里的日子，无时无刻都要绷紧了神经，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机器。而今在童年伙伴的陪伴下，他终于找回了一丝人性的色彩，也许这就是舒源老师说的所谓感情吧。戴乔松微微笑着，这种有血有肉的感觉，真好。

然而，在戴乔松离去之后，生别离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敛去，反而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心里做着什么挣扎，那越来越冰冷的眼神让人看来有些可怖。

可当戴乔松拿着几盒西药出现在病房中的时候，他脸上的那些复杂的情绪却突然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还是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只是他的鼻梁上已经架上了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整个人的气质转瞬变得儒雅高贵了起来。

“给，吃吧。刚才你那个样子可吓到我了，要是你再不醒过来，说不得我就要背着你去找别的医生给你治了……”戴乔松将手中的药盒递给生别离，脸上依旧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生别离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起在泥沼地里摸爬滚打，在寒风凛冽的冬夜相拥取暖德尔兄弟，竟然有些许的感动，眸中泛起一抹晶莹，但他接过药，却是飞快的转过头去，戴乔松看不到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坚定。

戴乔松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将每盒药都拆开，一样吃一点，那缓慢而优雅的动作似乎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不禁让戴乔松暗自腹诽。

可他缓缓喝了一口水之后盯着戴乔松眼睛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亟一般怔在原地。

“松哥，你认识慕容飞舞么？”

生别离的眼神十分复杂，可语气却是很平静，似乎只是朋友间的一句寒暄一般。

可这话落在戴乔松的耳中却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掀起了层层涟漪。那道玲珑有致的身姿完整的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一颦一笑，那机智的一个肘击，那逃跑未遂之后坦然的投降，还有那不惜牺牲自己当人质来救自己的决绝。

不知不觉，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已经在戴乔松的心中留下了完整的影像，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此时却没有去思索这些，他想的只是生别离怎么会知道慕容飞舞这个名字，难道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戴乔松倏然一惊，双手紧紧抓住生别离的衣领，厉声问道：“慕容飞舞怎么了？说！”

生别离听得出戴乔松语气中的紧张与在乎，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忍与坚冷，却是缄口不言。戴乔松看到生别离的这种变化，心中蓦地一沉，她肯定是出事了，不然蛮子不可能是这副表情。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兄弟！快说！”戴乔松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不少，双手用力几乎将生别离抬离了病床，双目隐隐有些赤红。

“松哥，节哀吧，她可能已经死了……”

沉默了良久，生别离还是低着头缓缓说道。

戴乔松却是将生别离狠狠提起又掷在床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几乎在瞬间他就想明白了生别离话中的意思，一股股浓烈到几乎成为实质的杀气从戴乔松的身周爆发出来，让屠夫这种手上沾惹了无数鲜血的人都感到了恐惧。

生别离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屠夫，而今，他醒来了。

戴乔松此刻双眸血红，眼中那抹狠厉的神色仿佛实质般的刀剑一样，割在人身上涩涩作痛。他攥紧着双拳，身子微微佝偻着，仿佛一座即将暴怒喷发的活火山，一旦蓄势完毕就是天崩地裂。

此时他的身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立场，隐约中生别离似乎能听到无比凄厉的鬼哭狼嚎，戴乔松像是一个刚从地狱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整个人似乎都化为了一个笔触锋锐的“杀”字。

而片刻之后他似乎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提起他的那柄狙击枪就往外冲。生别离瞬间被吓得亡魂皆冒，此刻还是漆黑无比的午夜，如果放这么一个杀神出门，他实在很难保证戴乔松是否还能保持理智，万一出了事，那就是捅出大篓子来了。

生别离死死拉住戴乔松不让他走出这病房一步，可此时已经处在暴走边缘的戴乔松的力气仿若无穷无尽般，拖着生别离瘦削的身子就往外冲，那股劲头仿佛天塌下来都阻挡不了。

连戴乔松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的激动，只是整颗心脏都充斥着浓浓的怒火，无名的怒火。就算生别离没有说，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陈青云想要斩草除根才会选择对慕容飞舞那样一个弱女子下手。

是自己连累了她，戴乔松此刻心中充满了悔恨。

那过去一年和舒源老师朝夕相处的片段一幕幕闪回在脑海之中，是那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老狙击手用自己的心魂和全部的精力教会了戴乔松什么叫做人性，什么叫做感情，是他将一个本来只知道杀人的机器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