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安然的恬睡着,呼吸逐渐平稳。乔慕安把手翻过来轻轻贴到她的额头上,温度还有点高,但是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灼热,乔慕安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再温水擦拭一遍,温度应该就会完全降下来。他帮鹿鹿掖好被角,拿着毛巾起身离去。
再次进这个房间,乔慕安几乎是冲着进来的,当听见那声让他害怕又熟悉的尖叫声,他心头狠狠一颤,几乎丢掉手上的东西,条件反射似的就往楼上冲。
看见鹿鹿头发凌乱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时候,那湿润又无助的眼神,乔慕安心都要碎了。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一把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肩背,“没事了,没事了,乖,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鹿鹿像是一个落水者抓住一段浮木一般,紧紧抱着乔慕安的腰,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一松手他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嘤嘤哽咽着,极力隐忍的抽泣声从她颤抖的嘴唇溢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有更紧地拥抱着乔慕安精壮有力地窄腰。
“乖,没事了,没事了,乖......”乔慕安一遍遍轻柔地顺着她的背,从凌乱的发丝轻拂道纤瘦的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低声呢喃。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鹿微微颤动的身体慢慢平复,最后完全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只是一双手仍然攥着他的衣角不愿松开,那一片薄薄的一觉,仿佛成了她睡梦中的慰藉。
过了一会儿,乔慕安见鹿鹿已经完全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她平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然后握着她湿热的小手,看着她慢慢变得潮红的脸颊眉头紧锁。果然又发烧了。
鹿鹿低声呓语了一声,乔慕安听不真切她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因为不断上升的体温而变得嫣红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小巧的嘴唇不似往日的水润,但是却异常的红,也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两片红唇轻轻嘟在一起,性感中带着一丝俏皮。
虽然那一双诱人的嘴唇与他近在咫尺,但此时乔慕安的脑海里却没有一丝****。他已经了解了鹿鹿的身体状况,因为受了惊吓,体温反复升高,不断折磨着柔弱的她,他眼睁睁看着鹿鹿受苦,却束手无策,心疼又无力。
他端来水,一遍遍给她做着物理降温,体温像弹簧一样,按下去又弹上来,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夜。期间鹿鹿偶尔从睡梦中惊醒,待看见乔慕安在身边,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去。
汗水浸湿了她的碎发,乔慕安轻轻帮她把头发拂到耳边,露出苍白清秀的笑脸。乔慕安的手指有些微凉,碰在鹿鹿滚烫的皮肤上,就像是酷暑盛夏中陡然出现的一泓清泉,让鹿鹿忍不住去靠近。
乔慕安看见她在顺梦中无意识的动了动头,把脸颊贴在他微凉的手掌,微微舒展的眉头,就像是一只得到主人爱抚的温顺的小猫,可爱的不像话。乔慕安轻轻动了动手指,以便于让手掌和她的脸颊更贴合,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一颗心柔软的不像话。
清晨,亮光透过雪白的飘纱窗帘探进卧室,鹿鹿动了动眼皮,从睡梦中睁开眼。一如往常,大脑有片刻空白,眼神怔忪,回过神来,才发现床边正趴着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看见乔慕安一手握着她的手,一只胳膊枕在头下面,面朝下趴在床边。初秋的清晨,空气带着些许冷意,乔慕安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在她床边趴了一晚上,握着她的手已经变得微凉,鹿鹿放缓动作,慢慢地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然后掀过被子一角轻轻盖到他的身上。
发了一夜的烧,鹿鹿的头脑还有些昏沉,她用手撑着床轻轻挪坐起身靠在枕头上,看着乔慕安出神。因为发烧的缘故,鹿鹿的嘴唇有些干,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喝水,但是看见趴在床边的乔慕安,她摒弃了这个念头。
她的嗓子有些紧,嘴唇很干,看着床头柜的玻璃杯里剩的半杯水,鹿鹿吞了下口水,但是却做着没动。其实她只要侧一下身子,努力伸出手,就能够到那诱人的水,但是这样一来,乔慕安一定会被她的动作惊醒,所以她忍了下来。
昨夜被烧的昏昏沉沉,对发生的事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是迷迷糊糊间,她知道乔慕安一直陪在她身边,给她喂水,在她耳侧一遍又一遍呢喃安慰。
突然想起什么,心里往下一沉,看向乔慕安的眼神也暗了些,有些空洞,有些胆怯,像是在看他,又似乎不是在看他。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每次遇到惊吓或者刺激,白天一如往常,每到深夜就会从心底深处觉醒,一遍遍不受控制地从睡梦中惊醒,伴随着可怖的尖叫声,冷汗涔涔。
她知道乔慕安已经见识过了,上次被绑架的时候就是这样,半夜发烧尖叫,冷汗浸湿衣衫,头发凌乱,狼狈地不像话。那时乔慕安兴许可以理解为受到了惊吓,现在呢?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她反复的发烧尖叫着惊醒,他会不会以为自己精神上有问题?
不,她本来就有问题。鹿鹿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都毫无察觉。她想到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那个雨夜,她的小木床刚好靠在窗前,巨雷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她看见一个黑影站在窗前,雨水浇灌间,她似乎看见了一双眼睛,在雨夜闪着寒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一声尖叫在房间响起,划过雨幕,在黑夜中与惊雷融为一体。
等保育员赶到的时候,小鹿鹿就像个受惊的小猫一样躲在床边的角落里,手里抱着那个她唯一的小伙伴,一只少了只眼睛的白色小狗玩具。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那晚发生的事,鹿鹿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那种恐惧就像是一颗生命力顽强的种子,在她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挥之不去。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鹿鹿都沉默不语,半夜从睡梦中惊醒,躲在床角瞪着眼睛一坐就是一夜。
孤儿院孩子众多,保育员根本顾不过来,只要她不吵不闹,任由她安静地坐着。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恐惧感似乎已经慢慢被淡忘,但是只有鹿鹿知道,它一直藏在她的心里,一旦瞅准机会,便会跑出来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