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鹿每次进来都会留意他放在办公桌右手边的照片,与那盆日益茂盛的绿箩并排摆放,绿箩的藤蔓沿着相框的边框往上蔓延。那是一个特殊的位置,代表着一种特殊的含义,触手可得,抬眼即视。她想过那个相框里的照片可能跟他的关系,他的家人,或者女朋友。
潜意识里,她从内心排斥女朋友的这个想法,但是怕什么来什么,生活偏偏不让你那么称心如意。她看见了相框中的照片,准确地来说,那并不比一张真正意义上的的照片,而是一张接近于素描的画像。
婆娑昏暗的树影下,三角梅花影遮挡住了女人的容貌,看不清那画像上女人的全部轮廓,但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却是分外的突出,即使是这样昏暗的色彩下,画笔都能勾勒出这样一双眼睛,鹿鹿可以想象出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因为连她都对这样的一双眼睛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而这个女人,对乔慕安来说无异于拥有着特别的意义,她几乎可以肯定,画像上的女人,不是跟乔慕安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家人。
看见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她的心迅速往下坠,经历了刚刚如飞上云霄般的悸动和畅快,她突然有些承受不住这样极速饿坠落。她是谁?鹿鹿的脑海里一直被这个问题所缠绕着。
忽然之间,她突然就释然了,紧接着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地笑笑,她再一次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就像是刚刚知道自己拼死保护的那份合同是假的一样,就像自己不顾生命危险为了乔慕安奋力奔跑引开歹徒一样,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鹿鹿决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再刨根问底,因为她知道,最终的结果无论怎样,都会再次无情地蹂躏她那可怜的仅有的自尊,让她像蜗牛一样缩回自己的壳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一次成熟那样的打击,毕竟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敏感易碎。
“我......”乔慕安转过头来,看着她急切的想说什么,刚张嘴,只见鹿鹿那两片柔软的红唇上下动了一下,凉凉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乔总。”短短的两个字,让乔慕安僵在了那里,他看着她淡漠的小脸,微凉的目光直看进他心底,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自己一直在鹿鹿的心门外徘徊,从来都不曾进去过,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乔慕安的眉头紧锁,目光越来越暗沉不见底,握着她肩膀的手渐渐收紧,鹿鹿吃痛,心里腾地窜出一抹怒气,“乔总!”她皱着眉毫无避讳看向他,无数的情愫压抑在心底最后攒出一个小火苗,透过凉薄的目光射进乔慕安的心里。
乔慕安被她眼中的倔强和冷漠所激怒,手上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越握越紧,眼底泛着寒光,脸越靠越近。鹿鹿倔强的瞪着眼,心中更加感到委屈,她有一种被人玩弄和不尊重的愤怒感,她气乔慕安为什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更气自己没出息的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影响,几乎失去自我,眼中慢慢翻起热意,嘴唇紧紧抿在一起,目光渐渐变的朦胧,但依然倔强地微微仰着脸与他对视,看上去在于乔慕安的霸道做抵抗,其实更准确的来说,她在与另一个自己相博弈,那个她自己讨厌的,不受控制轻而易举被乔慕安影响的鹿鹿。
在乔慕安的嘴唇就要触碰到她的时候,鹿鹿最终忍不住别过脸去,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紧紧闭着眼睛,不让更多的眼泪掉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着,肩膀也情不自禁微微颤抖,看得出她在极力隐忍,无数的情绪冲撞在一起,她几乎要承受不住。
其实在看见鹿鹿眼中的水光的时候,乔慕安就冷静了下来,鹿鹿突然别过脸去,他的嘴唇擦着她的脸庞划过,嘴唇被泪水沾湿,他尝到了一丝苦涩。
他见她哭过两次,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看着透明的眼里从她眼角滚落,划过白皙的脸庞落在嘴角,他好想轻轻吻去她所有的眼泪,让她从此以后不再哭泣。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看着鹿鹿脸上痛苦的神色,他最终在心里微微一声叹息,手慢慢松开,滑落她的肩头。
鹿鹿一直偏着头没有看他,她感觉到了那双有力的大手离开她的肩膀,浓重的气息离开一段距离,她几乎毫不犹豫的反手抓住门把手,用力往下一压,拉开门闪身而出,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乔慕安一眼。
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关,闷沉的声音就像是从乔慕安心里发出来的,沉重无力。乔慕安海站在门前保持着鹿鹿走时姿势,垂眸看着木门,脑海里全是鹿鹿逼着眼睛痛苦的神色,他抬起手摸了摸依旧湿润的嘴唇,下意识舔了一下,有些咸,有些涩。
乔慕安回到办公桌前,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视线落在相框上,触到那双日思夜念的眼睛,目光变的幽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