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因为刘老将军说完这番话就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道:“陛下,臣告退!”
他多年不朝,自然不用像其他文武百官一般要等到退朝才走。
皇帝握着虎符,还有些反应不灵,僵硬地摆了摆手,道:“准!”
刘老将军潇洒地转身,大步离去的背影从清晰逐渐模糊,直到彻底消失在殿堂之外,众臣才慢慢收回目光,心中有敬,有惧,更多的是疑。
刘老将军虽然没有官职,但是手握重兵,突然松手,等于是将一块肥肉丢进了狼群里。
朝堂如何明争暗夺,他已不再关注,回了刘府便写了几封信让门房送到官驿,通知旧部可以自立门户了。
虽说无官一身轻,到底操心多年,一时之间也无法适应。
干脆吩咐刘达收拾行李,“咱们去西安!”
…
又一场大雪,西安城银装素裹。
程刘氏大张旗鼓亮明身份后,就被知府的夫人接去了驿馆,因为她身份特殊,如今兰逆王造反,西安城不知道有多少细作。
小石头和刘老头跟也去了。
洛凝已经订婚,不愿站在风口浪尖,隐瞒了下来。所以,她的小院依然安静如初。
身份落定,洛凝的难题却没有全部解开,她得给苏靖云一个解释。
含娇,哦不是。
要抹去洛凝的痕迹,她和含俏都改了名字,分别叫“菡萏”和“芙蕖”。
菡萏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脸愁容。
“小姐,我看这雪还要下许久,要不改日再去?”
洛凝对镜整容。
镜中人颜色娇艳,唇红齿白。身着水红色挑金线直裾,竖起的领口绣着细碎的红腊梅,外着梅青色绣白竹的短褙,亭亭玉立,清雅如竹。
“总是要说清的,宜早不宜迟,否则待他从旁人口中听来,显得咱们对他不看重。”
可到底要怎么说,说多少,却叫她十分犯难。
“见面再说吧。”
昨天便让阿金送了信,约他午时在墨文斋相见。
满地银花,偌大的崇文坊静悄悄地,细心聆听,可闻书院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苏靖云如今属于实习生,又接了安置灾民的差事,不需要到学院报道,可事关重大,洛凝不敢约在外头,又心疼他寒天赶路,提前半个时辰到了书斋,吩咐菡萏,道:“多加两个火盆,再在火盆旁边放一盆清水!”
芙蕖每天给姑爷送两次饭,和他早已熟悉,不慌不忙地擦着扇着泥炉,闻言好奇好道:“天冷放火盆我懂,放清水又是为何呀?”
“预防干燥啊!”菡萏见洛凝频频看向门口,分明一颗心早就飞走了,笑着接了芙蕖的话头,一边把前一场雪攒下来的一瓮雪水轻轻地放在了桌上,“这西安的雪水都没有江南的甜!”
才说完,便觉得失言,见洛凝端着茶杯出神,似是没有听到方才的话才轻轻吐了吐舌头。
又怅然地吐了一口气。
从今往后,她们都是不是江南人了呢。
都怪含羞!
要不是她,小姐又怎么会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
如今还要更名换姓,寄人篱下?
她恨恨地想,定要叫七公子好好收拾那蹄子不可。
————
近亲情怯。
短短数日,洛凝换了出身,换了姓名,自己倒没觉得多大的事情,可是苏靖云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她是藏头露尾,不真不诚之辈吗?
还是会嫌弃她名为他人之妻?
她端着茶碗暖着手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忐忑中,终于看到阿金坐在一辆马车的外辕上,压着雪“吱吱”行来。
马车徐徐停定,苏靖云修长的腿自车中迈下,洛凝看着那天蓝色滚深蓝色边的直裰下摆,脸蓦地红了!
那是她亲手做的!
低头羞涩间,人已在面前站定。
她都没想好怎么说,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他温和的声音,“外面冷,进去再说!”
说话间,小手已落在他的大手里。
手指修长,掌心犹有薄茧,磨得她的皮肤微微刺痛。
他大胆的举动令洛凝愕然。
她准备好的话都忘了,睁圆了眼睛,气呼呼地道:“登徒子!”
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羞涩。
之前的犹疑和忐忑也消失无踪,反而觉得有满腔的委屈想跟他说。
几日不见,苏靖云变化好大。
模样未改,年轻的脸庞却似有了棱角,眼神沉静。
像出了校园的学生,参加工作后迅速地成熟了。
“牵自己娘子的手算什么登徒子!”
苏靖云理直气壮地说道。
洛凝的脸更红,呐呐不能语,只能由着他牵着进门了。
芙蕖和阿金“格格”地笑,菡萏认命地摇了摇头,关上了书斋的大门,带着他们走了,把空间让给了二人。
书斋的阅读区被洛凝改成了修闲吧,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和几张榻榻米,中间摆着一方矮几,上面搁着一樽小泥炉,水壶里的水正“噗噗”地冒着热气,氤氲了空气,也温柔了苏靖云的心。
他看着洛凝,眼神温柔得要滴水,“辛苦娘子。”
她为他做得太多了。
知道就好!
洛凝低头一笑。
两人并排跪坐在炉前。
炭火噼噼作响,温暖中又多了几分炽热,洛凝只觉得头顶的目光灼人,拿木镊子捻了几枚茶业放在了玉色白底的茶杯里。
“我来。”
苏靖云说道。
提起水壶烫了烫杯盖,放在一旁,又把茶盘里的佐料一一放入杯中,待到开水只剩下八分烫的时候才吊着壶将热水注入杯中。
瞬时,茶香四溢。
忽地闻到隐隐梅香,他鼻子动了动,复一脸惋惜道:“可惜可惜,原是梅蕊雪水,佐了料却是浪费。”
故作埋怨地看了一眼喝着清茶的洛凝,道:“娘子也不提醒我,尽看笑话。”
洛凝笑笑,道:“各有各的吃法,梅香煮茶未必不佳。”
冬日饮热茶,再美不过。
又有佳人在侧,苏靖云都快醉了。
洛凝不是真正的少女,也受不住这火热的眼神,生硬地转移他的注意力,道:“还要一杯吗?”
花瓣似的唇沾了茶水,艳若红樱。
苏靖云又骚动了。
他倾身靠近,洛凝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湿漉漉地,像受了惊的兔子,越发诱人侵犯。
多日相思都化成了烈火,他欺身上前,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唇!
洛凝的心都跳出来了,用手抵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乌羽似的睫毛颤动不休。
苏靖云像得到了鼓励,如狼似虎地掠夺着她的香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