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老汉嬉笑怒骂，和我谈的火热，主要是他老人家说，我乖乖地听。大东省的老工人都是这个脾气，你要不让他说个痛快，那就是你自己找不痛快。什么时候他说累了，自然就会歇下来。

蒙老汉喝干了大搪瓷缸子里的水后，终于将高谈阔论的节奏停了下来，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小强啊，咱们净化器的技术是从哪儿来的啊。”

我的后背脊梁冒出了一层细细地汗珠，这个老爷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啊，我还以为他老人家能跟我装疯卖傻到天涯呢。

接触蒙老汉本来就是我一步看似凶险，但又不得不走得棋。现在棋面上终于变化了，接下来，就要我谨慎对待。

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天真的对蒙老汉说，“叔啊，技术呢肯定是咱们中国人手里攥着的，像你刚才说的什么智能芯片啊，滤网的新材料啊，还有持续不断的太阳能啊，我知道您老和您老的老伙计们都会感兴趣。但小强我把净化器放在您这儿，就表明了光明正大。”

我炯炯有神地看着蒙老汉耷拉着的眼皮，那下面的眼睛看似眯缝，其实还能透出一丝丝精光来。

蒙老汉沉吟了半响，笑出声来说，“你小子果然是个小狐狸，弄了半天是你早就想到老汉有求于你啊”。

我嘻嘻一笑，说“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如果叔你根本不闻不问，我也就当啥都没发生，自己做自己的小买卖，顺便再发点财。

可如果您老问了，这说明有大来头的人对小侄子我的东西感兴趣，这我就好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了，起码要搞点振兴民族工业制造，领导下世界科技潮流的事儿，谁让咱胆子小，没有后台撑着真得不敢亮出牛黄狗宝来啊”。

蒙老汉用又粗又硬的手指点了点我的头，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让我传话的人还担心我会问出个糊涂账来，谁知道你小子门清儿。好啊，这也省得我费劲了。让人派个厉害的主儿，和你打交道，看你小子怎么炸刺？”

我说，“叔啊，别价，就咱爷俩，有什么话都能谈，这不我大过年的就到您老人家这里拜年来了么，弄个外人来和我谈，我还不习惯，说不得一激动一担心一害怕，我的净化器也不造了。里面什么智能芯片啊，新材料啊，太阳能啊，都一拍两散随风吹吧。咱就一个凡人，榨干我我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啊”。

蒙老汉一瞪眼睛，说小“孩子家家，胡说八道什么，谁来榨干你？咱组织，哦，咱们的作风从来就不是这样的”。

我笑嘻嘻地逗老人家，说“咱们组织的政策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呗。反正小子我牢底坐穿，也弄不出个科技树来。还费粮食多屙屎”。

蒙老汉无奈摇了摇头，说“你就贫吧，谁来抓你坐牢？现在只是在东飞内部，对你这个净化器有关注，主要是新材料这块儿，你知道，东飞是干什么的，搞一些大项目没有新材料的突破是不成的。一些专家分析了你这块材料，有一些猜测，现在正在验证。如果有突破，功劳没你小子的。你也别得意。”

我哭笑不得的说，“我得意什么啊，就是这些专家来问我是咋回事，我也说不上来”。我问蒙老汉，“我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吧，组织上就没有说给我点什么好处？”

蒙老汉瞪大眼睛问我，“你要什么好处？要钱？没有！要荣誉？对不起，保密单位从来不奖励外人。”

我失望道，“那净化器是我的东西，你们研究来研究去，搞出了科技新突破，我借点光还不行么？你老头子别得意，我跟你说，咱爷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蒙老汉玩味地看着我，说“你姓肖，我姓蒙，我老头子就纳闷了，咱们怎么就能成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呢？你小子油头粉面的，跟老汉工人阶级形象格格不入啊。”

我得意笑笑，说“小子年前已经注册了一家公司，叫做小强超时代工业应用公司。公司在清洁产品这块儿，打算重点生产家用型空气净化器和大型空气净化器，核心技术就是我们净化器拥有独特的滤网，不需要更换。至于智能芯片，太阳能什么的，只是我们公司的其他核心技术在净化器上的简单式应用罢了。”

蒙老汉眯起眼睛，语气平缓地问，“你们这个超时代工业公司。还有什么其他核心技术？”

我豪放地一笑，说“那也不太多，清洁产品有了，只能治标，我们还有治本的清洁能源应用技术。如果汽车采用我们的清洁能源应用技术，就告别成品油了，连天然气也不用，而且价格便宜的让人吃惊。”

蒙老汉点头，说“这个不错，这个不错。不就是新能源汽车嘛，那是未来发展的大趋势，也不用你小子在这里吹。”

我冷笑道，“谁说清洁能源要用电呢？如果是燃煤发的电，那还叫清洁能源吗？带着一股焦煤烟子味道，那是不行的，伤车啊。”

蒙老汉气的吹胡子瞪眼，说“哪有电还带煤烟气的，也不是烧的柴火还冒烟。”

我说“对呀，烧柴禾都知道冒烟呛人，容易把大锅里的饭烧焦，这叫什么？火硬了对吧。烧煤时候冒出的煤烟子是大气污染的罪魁祸首之一，烧煤发的电，也是一种硬电，它伤电器。”

蒙老汉挥了挥手，说“别胡说八道，下一个，说说你们的小强超公司还有什么牛黄狗宝。”

我严肃地纠正道：“是小强超时代工业应用公司，我们必定是改变地球的高科技公司。”

蒙老汉说“好，等你能改变地球那一天，老汉我把你们公司名字供奉上，每天鞠躬磕头。”

我说“别价，叔啊，清明节还没到呢，你咋说的这么瘆得慌。我们核心技术还有智能制造，也就是打造高端的智能机床，甚至机器人生产流水线。这个是咱们的独家秘密，看家本领，别人想学也学不去。”

蒙老汉鄙夷看我一样，说“你小子就吹吧，地球都是你家得呢以后。”

我笑笑说，“小强超时代工业应用，一年改变东阳，三年改变大东省，五年改变全国，十年改变地球！”

蒙老汉不耐烦道，“要不是老汉知道你手里还攥着点牛黄狗宝，真不稀罕听你吹牛皮。说来说取，就一个新材料的技术还拿得出手，你究竟要个什么样的高价？我警告你啊，可别狮子大开口，这都是国家的钱，一分分老百姓积攒下来的。给你百八十万的，我都嫌多。”

我叫屈到，“又不是我求你们，说来说去是你的老伙计老东家有求于我，怎么还一副施舍模样？要不算了，大家一拍两散吧。”

说罢，我起身作势要走。蒙老汉冷哼几声，说“你小子坐下，到底是年轻人，屁股底下燎不了炕。急三火四地，我是敲打敲打你，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不叫事儿，省得你给组织出个难题。你说帮你吧，咱们有些不伦不类。不帮你吧，还有点说不过去。你就跟叔说句实话，究竟要什么，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以后多给组织帮帮忙。”

我舒服地坐回沙发上，展开四肢享受着，说，“短期的帮忙啊，我想帮可自己说得不算。你得另找他人。长期的帮忙呢，我当然是乐意帮了，但得看你老人家肯不肯让我帮。”

蒙老汉这下糊涂了，说“东西都是你经手的，我不找你，还找谁咧？”

我笑呵呵地说，“刚才说到公司注册的事儿，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了您老。我已经将小强牌空气净化器的核心技术，也就是制造不用更换的过滤网技术，让一个你熟悉的人申请专利了。也就是说，以后你问这个过滤网中的新材料的秘密，尽可以找她。至于她愿意说不说，能不能说出来，我可就不管了。”

蒙老汉狐疑看着我说，“我熟悉的人？你说的是哪个？东飞的哪个老家伙吃里扒外私下里找你呢？”

我啧啧摇头到，“叔啊，你这样不好，总是先怀疑别人，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是不信任同志啊。”

蒙老汉有些急了，抓住我的胳膊说，“你小子别贫，赶紧告诉叔，谁去申请专利了。”

我看着蒙老汉，目光中带着同情和怅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注册专利的人叫马小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