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思,却听头上传来了长公主的声音——
“孤不会。”
阿鸩抬头,见长公主负手而立,眉目淡然道:“太子是孤的皇弟,孤不会那样做。”
“可天狼那边……”
蔺九卿面如止水,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天狼要孤送个皇子过去,那孤便送就是了。”
阿鸩不解,“先帝还有别的子嗣”
蔺九卿深沉的目光淡开,音色低沉:“大蔺如今是孤的大蔺,孤说谁是皇子,谁便是。”
阿鸩震惊于长公主大胆骇俗的言论,但很快他就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殿下想要草民去当那个质子。”阿鸩声音笃定。
蔺九卿垂眸:“大蔺皇室只太子一个族裔,孤不能让大蔺天下绝了后,何况太子才八岁……”
“殿下也说,大蔺只太子殿下一个皇子,再多出我这么一个,殿下不怕天下人诟病?”
“哼,诟病?”蔺九卿冷冷一笑,脸上是说不尽的桀骜,“普天之下,谁人敢不要命反驳孤?还是你认为孤没有那个能力?”
阿鸩默然,如她所说,普天之下,确无人敢挑战她的权威。这个长公主殿下给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杀人如麻,心狠手辣。
当年镇守边境的宗亲将军何琛借窦汉之死,写下檄文,指控长公主大肆屠杀先帝部下,妄图改朝换代。然后发兵讨伐长公主,朝中便有人顺势弹劾长公主,要求她交出摄政大权。
谁知长公主不声不响带领人马夜袭何琛大营,仅三千余人却逼得对方十万兵马缴械投降,捷报一出,举世皆惊,更是给了那些逼迫长公主下位的大臣们重重一记耳光。
然而让天下人彻底不敢再有异议的却是另一件事——
兵变危机被解,余下四万六千多人的战俘,有官员建议长公主将这群战俘发配去矿区,谁知长公主却勃然大怒一顿训斥:
“发配去矿区,然后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你们当真是老糊涂了不成,居然想让孤在自己身边养一群恶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于是一纸谕令下去,四万六千五百二十三人悉数活埋,手段残忍,惊世骇俗!长公主也因此得了个“女暴君”的称号。
如此残暴,谁敢反驳?
看着阿鸩有些低沉的表情,蔺九卿道:“孤会为你安排一个皇子的身份,然后派人护送你去天狼,到了天狼,你的一切用度都按皇子的待遇来……”
阿鸩打断了她的话,“殿下为什么选我去”
蔺九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踱到窗前,眸光明灭。
“孤本来是想找一个替代的人,然后送去天狼,作为孤监视天狼动向的眼线。这个眼线既不能是世族之人,更不能与朝廷有任何联系,他的背景必须干净。”蔺九卿将视线缓缓转向阿鸩,着,后者也有所感应的看了过来,目光澄澈,“而这个时候,你走进了孤的视线。”
阿鸩稍稍一愣,又说:“殿下手下奇人异士无数,何必……”
蔺九卿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掌,贴在心口上三寸的位置,“孤的身上有一处箭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阿鸩想了想,“听说数日前殿下带兵出征,被敌军所伤。”
蔺九卿哂然一笑,道:“就凭那些乌合之众也能伤到孤”
阿鸩登时沉默了。
蔺九卿接着说:“有人在孤的背后放冷箭,伤孤的,是孤自己的人。这——就是孤选择你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更不是蔺九卿信任他,而是因为阿鸩就是阿鸩,一个来自市井坊间的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