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蔺耳随侍女离开,蔺九卿重新将视线拉回到一直旁候的阿鸩身上,面容冷清,方才面对太子时的那种柔和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顿了顿,说:“太子孤是绝对不可能送去天狼的,所以,孤选择了你。”
阿鸩沉默不语。
蔺九卿继续说:“孤答应许你一世荣华富贵,你去了天狼以后,孤会让人好好安顿你的家人……”
阿鸩打断了她:“那我可以拒绝吗?”
蔺九卿却突然笑了。
“看来有人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孤是在告诉你,而不是在和你商讨。”蔺九卿看着他,眼神如棱冰般刺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从安排,要么像那天晚上的那些背叛孤的侍女一样,埋尸于地下。”
那天晚上!阿鸩心惊,看着长公主的眼神略略一变,她是如何知道那天晚上的事的
那天晚上遇见蔺风的事他谁也没有告诉过,除非——
“殿下派人监视我?”
“没错。”蔺九卿对此供认不讳。
阿鸩低头想了想:“难道是……小六”
“他的名字叫十六,是孤的暗卫。”蔺九卿说,“你去天狼,孤会让十六随行,他虽然年纪小,但武功还算不错,路上如果遇到土匪之流,他可以帮着应付。”
阿鸩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原本以为小六是个心智纯粹的孩子而已,没想到竟是长公主派来的眼睛。
长公主到底是长公主,一个深谙心计的政客,又岂会随随便便安排一个药童在他身边是他大意了。
蔺九卿瞥了阿鸩一眼,说:“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冬猎大会的事,到时候孤会派人来接你。”
阿鸩脸上不露声色,揖手应附:“是。”
“你下去吧!”
阿鸩鞠躬,正要退下,却听蔺九卿突然一声“等等——”
阿鸩身体一阵僵硬,回头:
“殿下还有何事?”
却见蔺九卿上下扫过阿鸩不同于一般威武健硕的成年男子的身材,微微蹙眉:“你会骑马吗?”
阿鸩脸上没来由的一阵臊热,眼神几分闪烁,他生在南方,又是靠给人唱戏奏乐讨的生计,哪会骑马?
蔺九卿看惯了他那副波澜不惊的作派,乍一见他赧然之态,心中了然,说:“不会就别勉强。”
看着蔺九卿怀疑的眼神,阿鸩莫名脑子一热,声音已先于所想脱口而出:“当然会!”
说完,阿鸩便后悔了。
蔺九卿挑眉,眼中几分戏谑,勾着嘴唇一笑:“哦?那就好。”
阿鸩一个晃神,回来的路上,脑子里尽是长公主最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
千机塔,阿鸩前脚刚走,后脚十五便出现在了蔺九卿身边。
“殿下真的打算带他去冬猎大会?”
蔺九卿拿了铁钳往炭盆里添了些新炭,橘黄色的火焰印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她说:“历届冬猎大会,帝都的青年才俊和各职要员便会前来赴会,可以说算的上是帝都的一大盛事了。
所以——孤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天狼送来国书的事宣之于世。顺便让天下人知道,他们还有一个‘皇子’。”
“可蔺风大人那边……”往年都是让蔺风随行,今年换成阿鸩公子,若蔺风因此积怨报复……这令十五不得不担心。
蔺九卿自然明白他的担心,于是道:“不用担心,有十六贴身保护,他再怎么放肆,也总不至对孤的暗卫下手。”
十五默然,殿下到底还是对蔺风怀有私心的,可她却不知道,蔺风远比他看起来的那样更加疯狂,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