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蔺风身边的罗萨说过,主人对花粉过敏,因此西院从来不允许种植花草。
但自那以后,西院里便种上了碧落。
有一次她路过西院,便进去走了走,只见满目都是盛开的碧落,细小的花瓣缀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在风中摇曳着,一时美得竟叫人移不开眼。
她心里忽的一阵悸动,这满园的碧落,只为她一人而开。
每次她带兵出征,他都会派人送来一盒凝脂膏,这已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她与蔺风,既不是亲人,又不像主仆,只是两个格外矜傲的灵魂,互相在对方身上找寻到一丝心安罢了。
她曾派人暗中调查过蔺风的身世,人伢子说是在边境商道上救下的一个少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只道救下他那时,他身上穿着北漠的服饰。
身穿异族服饰,又有着高强的武功,蔺风的身份定不是寻常牧民人家的孩子那样简单,但莫名的,蔺九卿却选择了相信他,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蔺风愿意效忠她,而她需要一个人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仅此而已。
因为她知道终有一日,蔺风会离开她,回到他来的地方,他终不会是属于自己的剑。
暗暗叹息一声,蔺九卿将凝脂膏收回袖中,抬头,却见对面少年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
阿鸩问:“殿下与蔺风是什么关系”
“他是孤的侍卫。”蔺九卿回答道。
“可我听小六说过,殿下对蔺风和常人不一样。”阿鸩顿了顿,“小六说,殿下很袒护蔺风。”
“他是孤的人,孤自然袒护。”
阿鸩想了想,继续问道:“若他滥杀无辜呢?殿下还会袒护他吗?”
“会。”蔺九卿想也不想的道。
听到这个回答,阿鸩眼中的光芒忽然暗了几分。这意思就是,即使长公主知道蔺风要杀他,她也不会怪罪,或许这次蔺风设局,长公主早已知晓,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那殿下会袒护到他哪个程度”
这个问题蔺九卿倒是没有想过,沉吟一刻后道:“只要他不与孤为敌。”
“若有朝一日他与殿下战场相见呢?”
蔺九卿眼神一冷:“孤会杀了他!”
望着长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阿鸩忽的一怔,脑中突然清明了许多。
最是无情帝王家,长公主到底还是长公主,阿鸩这样想着。
只是他不知道,今日无心的问话,竟一语成谶。
“你问这些做什么?”
长公主一句话又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阿鸩看着对面的长公主,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好了,早些睡了吧,明天早上还要想办法离开这里。”蔺九卿侧过脸,阖上眼睡去。
阿鸩坐在火堆的另一边,看着她的侧脸,不算浓密但微微卷翘的睫毛在昏黄的光线下轻颤,清隽消瘦的脸庞,削尖的下巴上,淡朱色的薄唇紧抿。
长公主为人薄情,睡相也是一副叫人不敢靠近的模样。
那神态间透着些许疏离,饶是这般温暖的火光,竟也柔和不了她眉间的冷淡半分。
不知怎么的,阿鸩突然想到了蔺风,心狠手辣如他,竟偏偏喜欢上了长公主这样的人,倒是可悲。
这般想着,原先因为蔺风心中生出的不忿稍稍缓和了些。看了一眼漆黑的外面,然后翻身躺在了旁边的石台边上,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