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琳二人眼泪成河,老太太到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们,不责怪他们,这让两个人感到无地自容。他们不是愚孝的人,不然就不会因为感恩秦柔桑而脱离家族。但他们却足够孝顺,哪怕为了恩义脱离家族了,可依然当自己是萧家人,此刻不能和萧家人同甘共苦,看着家人备受折磨,二人简直心如刀绞。
萧紫琳毕竟年长一些,还经历过一段痛彻心扉的婚姻,比只会哭的萧紫萱要有一些定力,她擦干眼泪,一边答应祖母的话,一边将藏在怀里的吃的拿出来:“祖母的话孙女记住了,以后孙女除非不成亲,若是再成亲,孙女的孩子必定有萧家血脉姓氏。”
老太太满腔感动:“好、好孩子,祖母谢谢你了。”
“祖母,我的孩子都姓萧。”萧紫萱咬牙道,她性子本就有股狠劲,此刻也坚定了信念,就找上门女婿,孩子都和她姓。
老太太闻言更感欣慰,又连忙催促他们赶紧离开,回到秦柔桑身边。其实老太太想问问秦柔桑怎么样了,她知道秦柔桑一定在这里,可秦柔桑不来见他们,只怕是真的对萧家失望了,也可能真的是动怒了,但她带着这几个萧家人来,不论是为什么,老太太都感恩。她想当面对秦柔桑道谢和道歉,但终归是没脸开口。萧家,到底是亏欠秦柔桑母子太多太多了。
萧紫琳打开小布包,露出里面的白面馒头和一只烤鸡,连连道:“祖母孙女给您带吃的来了,您快吃点东西,这还是热的。”
萧紫萱也赶紧将两个大袖子里藏着的水囊拿出来,打开一个递到老太太嘴巴下催促道:“祖母您先喝口水,这是热水,长嫂说……我听人说你们必定没有热水喝得,是长……所以我就带了热水来。”
萧紫萱说话漏洞百出,到处是秦柔桑的影子,老太太人老成精哪里听不出来,一颗心只觉得被掰碎了一般又酸又涩又苦又甜,老太太看着那吃的,不禁流泪道:“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
祖孙几人默默流泪,可萧家其他人眼睛都快直了。他们眼冒绿光的看着那些食物,食物不多,但馒头宣软白胖,烤鸡金黄脆香,还有热水,他们已经都快不知道热水是什么感觉了,要不是他们仅有的那一点道德底线还在,此刻只怕是已经饿狼扑人也说不定,但即便如此忍耐,口水声还是忍不住的大起来。
老太太看着四周的儿孙媳妇,心酸的很,对萧紫琳道:“祖母真的吃不下,把东西给你几个还在奶孩子的嫂子吃吧。他们还要喂养孩子,你们那几个小侄子侄女……”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其实就这么一口吃的,有什么用呢?奶娘没有了,几个侄媳妇和孙媳妇还好没有完全断奶,但孩子那么小,跟着颠簸遭罪,根本就活不下来,这才几天而已,再过几天进入荒无人烟的地界,就更会磨难重重,到时候大人都饿得恨不得剜肉吃,哪里还顾得了孩子。
可是那三四个孩子,有一个还在月窠里,剩下的几个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只会哭,饿得没力气了哭声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老太太一生如意顺遂,见到这一幕,如同剜心却也没有办法。
萧紫琳其实心里还是恨着萧家一些人的,但她天性软弱,又惯于忍耐,闻言看向那些人,看着几个女子怀里抱着过这小被子的孩子,也是目露不忍,但她还是摇头道:“祖母大人赎罪,孙女不是铁石心肠,可是在孙女心里,孙女在乎祖父祖母,而且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照顾所有人……”
这话,就是拒绝了。四周的人闻言,有的目露凶光,有的面色狰狞,而那几个满怀希翼的妇女也目光暗淡,绝望蔓延。
老太太叹息一声,也不怪萧紫琳,谁让那些人对萧紫琳从不曾有过善念呢?
萧紫琳又道:“祖母,这水囊和食物就留给您吃,我们就赶紧回去了,长嫂并不让我们来这里,我们是偷偷来的,若是离开久了被长嫂发现,难免长嫂生气。”萧紫琳这话是故意说给众人听得。
本来还蠢蠢欲动的以为能再让秦柔桑帮助他们的萧家人,瞬间冷血血液。而四周虎视眈眈的官兵闻言,一时之间也有些迟疑,他们不阻拦这两个女子,就是因为他们和秦柔桑的关系匪浅,但如果秦柔桑真的不知道他们来这里,他们和不痛到秦柔桑面前,让他们不能再来?但他们就是不能确定,这事秦柔桑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他们决定再等一等看看。要这两个女子真的是瞒着秦柔桑来的,如果秦柔桑真的不满意他们的行为,那秦柔桑早晚知道,这俩女子早晚完蛋。
二女离开,老太太将一个水囊给了那几个哺乳的妇人,几个妇人感激的接过去轮番喝了几大口,热水下肚,驱散了身体的不适,涨疼的胸口似乎也到了缓解。
老太太又将馒头留下半个,然后将东西都给了萧三爷道:“把吃的给几个抬着老头子的吃,毕竟还要出力,在分出来一点给几个奶孩子的孙媳妇吃吧,孩子们还小,咱家对不起这几个孩子,让他们受苦了,虽然早晚都要走那一步,但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唉。”
萧三爷抹了一把脸,开始分食物,食物实在有限,在大鱼大肉惯了的萧家人眼中,以前这些食物他们看也不会看一眼,但现在,他们却饥渴的犹如恶狼,三个半馒头,一只鸡,几个小伙子一人半个馒头,分了半只鸡,剩下的两只鸡腿分成四分并一个馒头分成四分给了四个奶孩子的媳妇。
其他没有分到的人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猛吞口水,场面心酸,但哪怕他们都快馋死了饿死了,也没有一个人从这几个人手中抢食物,萧家人的骨气,到底是还在的。
老太太将一点馒头掰的碎碎的,用一个破碗装着用热水拌匀了,一点一点为给老爷子吃,老爷子也只能吃点流食,没办法咀嚼,之前都是冷水和硬馒头,现在终于有热水和软馒头,老太太耐心的喂着,明明那么珍惜食物,可老爷子吃一半流出来一半,老太太却一点不心疼。
眉目温和慈祥的老太太,用她温柔缓慢的动作,在她的子孙后代面前,不换不满的描绘着什么叫:少年夫妻老来伴儿,患难与共,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