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萧非鱼听得认真,重重点头。屋外众人的表情也渐渐认真,听着屋里娓娓道来的话,不算多么抑扬顿挫引经据典,却用孩童能理解的最平实的话语,叙述出了做人的真谛。尊重的真谛。
于是,外面站着的人们,一个个收起了脸上的或轻慢或怀疑或排斥。
他们想,此刻和他们一门之隔的女子,就是一个真正值得他们尊重的人!
二老也藏好了,房间里没有什么痕迹。秦柔桑也缓缓的喝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问萧非鱼:“好儿子,娘说的话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可以问,但要记在心里,因为随着你慢慢长大,接触的多了,懂的也就多了,以后你会知道,你想要的越多,付出的就越多,然后责任和重担也就越多。”
“但这些都不是你的压力,而是应该成为你的动力,你的本心若是让家人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你就要为之付出努力,你的志向若是报效国家,你就有可能要为之付出生命,你的心愿若是想要治理一方地界城池,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那你就要付出智慧和胆魄来管辖这里。”
“天生万物,万物却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你比别人得到的多,你就要比别人更加努力,不能因为不公平的待遇,或者险恶的环境和压制,就心生怨怼和愤怒,不能因为自己遭遇了欺压就消极怠工,更不能因为你自以为的被辖制了,被剥夺了权力,就放任自流,给自己找借口。”
“你永远要记住,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人。什么事情只要你想做,你就要坚定的相信你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被人的谗言和铁口直断给误导,只要你不是好高骛远做下的荒谬决定,只要你是脚踏实地的,那你就没有理由不成功。”
萧非鱼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娘,我都记住啦。我一定会脚踏实地的,绝对不好高骛远,也绝对不会消极丧志,不会让别人来误导我,也不会因为一时的被辖制或者压制就不作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扭转局面,做对百姓好的事情。”
小小的孩子,被自己娘亲的一席话说的血液沸腾,郑重其事的连番保证,稚嫩的小脸上一片认真,可其实他自己说的很多话都不太明白,可萧非鱼就是觉得他娘今天的这番话,特别特别的让他震撼,又特别的喜欢,他要记住,一个字不落的记住。
现在的娘真好呀,会温柔的和自己讲道理,会耐心的教导自己,还会对自己笑,会抱着自己慢慢地摇晃,他小小的身子每次被娘亲抱在怀里,心里都会特别开心和幸福。
“娘,我喜欢现在的你。”萧非鱼忽然搂紧秦柔桑的脖子,认真的说完,立刻就将脸埋进了秦柔桑的颈窝里,害羞的小样子。
秦柔桑一愣,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啊,真是甜到了心坎儿里了。谁说只有女儿是小棉袄的?儿子教育好了那也绝对是个小太阳级别的暖宝宝啊。
秦柔桑笑着亲亲他的发旋,然后拍拍他的小屁屁道:“娘知道了,娘也喜欢我大儿子。现在辛苦大儿子去告诉你门外的伯伯们,就说娘要对他说的话已经说了,让他回去想想,应该用什么态度来见我,然后再来。”
萧非鱼奇怪的看了秦柔桑一眼,娘明明什么都没有对外面的人说啊。但他也不问,连忙滑下地,颠颠的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关上了,然后才小脸微红的抬头看着这一群人,一点也没有在秦柔桑面前的软糯样子了,拿腔拿调的道:“我娘说她要和你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让你回去好好想想,该用怎么样的态度来见我娘,你回去吧,想好了再来,到时候我娘应该就能见你啦。”
最后一句是萧非鱼自己添加上去的,他觉得这个伯伯既然尊重自己,那自己也挺该要尊重他一下,这就是娘亲说的礼尚往来嘛,嘿嘿。
门外的城主大人和管家和幕僚们,此刻已经是一脸敬意了,闻言,也不管秦柔桑会不会看见,竟然不约而同的对着房子行了个大礼,然后城主杨明左才郑重而羞愧的道:“郡主一席话,让我等七尺男儿都甚是羞于见人。我等确实应该回去好好反思,然后在来见郡主娘娘,感谢郡主娘娘一席话点醒了我们。”
杨明左身后的幕僚们也是一脸激动,秦柔桑在说出后面那番话的时候,他们其实是羞愧的,因为羞愧,他们还不服气。他们觉得这小郡主可真是可笑至极,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典型。
拿话来点他们,但她可曾想到过,他们在这里的处境?那不是简单的欺压和压制了,他们被剥夺了很多的权利,他们这些幕僚不停的出谋划策,但城主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李大炮那伙人立刻就能来闹腾个鸡犬不宁,甚至整个城里的百姓们都要跟着遭殃。
这些年来,他们心累了,怕了,也死了凉了。干脆就不作为了。城主龟缩在城主府里花天酒地不作为,是李大炮他们乐于见到的,于是城主就成了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窝囊废。而他们这些幕僚,高不成低不就,也出不去,出去就是个死,所以只能在城主府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们心中最初的理想抱负,他们的热血和激扬,都渐渐消磨在了打击之下,他们悲痛过也怜悯过那些女子,他们也做过挽救和对抗,但最后的结果是死了更多的女子,他们也被李大炮那伙人打击的损失惨重。
到了最后,他们忘记了他们的理想和抱负,忘记了他们愧对百姓和那些冤死惨死的女子,他们也忘记了良知,只能在麻木中嗅着血腥味,听着经常响起的女子的凄厉惨叫,麻木不仁的当着行尸走肉。
他们甚至快要忘记他们是个人了。
城主说小郡主一语点醒他们,他们羞于见人。这都是真的。其实说什么是干不过李大炮?说什么是被剥夺了权力?统统都是借口!他们只是屈服在了恶势力之下,屈服在了自己的惧怕之心中。但他们又享受着官僚阶级的腐败,整日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他们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羞愧而逃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