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惶恐不安的想要寻找萧三爷，老三呢？现在只有老三能帮助自己了。

然而他现在想起萧三爷的好了，可萧三爷早就已经被他伤透心，更何况有了老爷子的吩咐，萧三爷早就被调离开了这里，没有人会再管他了。让萧战自生自灭，老爷子既然下了这个命令，那就不是闹着玩的。

萧战无论怎么努力发出声音，怎么寻找，都没有发现萧三爷，也没有人理会他，他在惶恐不安中体力透支，再度陷入昏迷之中。昏迷之前，萧战绝望的落泪，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他还能不能醒来，还能不能睁开眼睛。

然而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老爷子颓废的躺在炕上，老太太进来了他都没有动弹，反而连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老伴儿，一颗心都快要被折磨的裂开了，那是他的儿子，再不成器也是他的儿子啊。

可是再舍不得，在大义和家族未来之间，他也只能决然放弃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了。

“老头子？你怎么还躺下了，不舒服吗？”老太太连忙走过去，干燥温暖的手摸了摸老爷子的额头，发现不热，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老爷子是不是还在睡，就自顾自的道：“你说咱们这九十九步多大的艰难都走过来了，怎么这最后一步就这么难呢？陌儿要是好好的多好，也就不会让桑丫头那么伤心了。”

“桑丫头要是好好的，现在一定是被她管理的井然有序，哪里还会有那么多事情，一直乱哄哄的，这就看出来桑丫头有多厉害了。我说老头子，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不过老爷子依然没有回答，老太太也不在意，继续叹息道：“非鱼也受伤了，妍儿那孩子被她哥哥带进来了，可是到现在一直在屋子里，只怕是身上也不太好，这是出不来屋子啊，我找件衣服赶紧给妍儿送过去。桑丫头想的就是周全，你没看见昨晚李嬷嬷带我去临时当库房的那件屋子里，我的天啊，那衣服和布料，几个房间都装不下，足够咱们这么多人都能有两身得体的衣物穿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啊？不舒服可要赶快找太医来看，我现在可经不起你们谁在有半点风吹草动了，我这条老命都快要折在里面了。老头子？”老太太放下翻找衣服的动作，又来看老头子，这次还推老爷子，务必要让老爷子醒过来。

老爷子也不好在装睡，只能故作迷迷糊糊的道：“你这老婆子，别吵我，让我睡一会吧，这骤然放松下来，身体累的很，就想睡一觉。你去忙你的。”

“你有没有不舒服啊？”老太太还是不放心。

老爷子握着老太太伸过来的手道：“放心，我可还没活够，咱们的好日子已经到了，我哪里会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就是累了，你不累啊？你忙乎完了就赶紧也来歇一歇。”

老太太这才放心，笑道：“我哪里能歇着，你没看这满院子的事情吗，外面的事情有你们爷们操心，我也管不着，家里的事情我倒是想清闲一点不管呢，可孙媳妇遭大罪了，我可不得先帮她撑着吗，你睡吧，我这拿了衣服就出去。你自己盖上被子，莫着凉了。”

老爷子听着老太太的话，只觉得眼眶酸胀，满脑子他对不起老婆子，等老太太都一脚踏出门了，老爷子才含糊的道：“萧战得教训一下，不能轻饶。”

老太太脚步一顿，然后扭头看着老爷子，但老爷子依然是背对着她，老太太这时候才眉头渐渐拧起，脸色渐渐发白，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老爷子的背影。生活了一辈子的人，在一起六十多年的枕边人啊，他们彼此了解对方就如同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老爷子这反常的举动，还有此刻的话，让老太太明白，这个教训绝对不是不能轻饶那么简单。这个不能轻饶，是真的不会轻了。他连看都不敢看自己，这是觉得没有脸见自己，还是不敢见自己？

老太太腿脚发软，一下子扶住门框，饶是见惯了风浪，此刻也依然被老爷子的话和自己的猜想惊的心口发慌。

老爷子没回头，但也知道老太太没走一样，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透彻和愧疚：“我对不起你的，下辈子还你吧，下辈子，咱俩还当夫妻，生多少孩子都好好教养，再也不能教养出来这几个这样了。”

这话都几乎是明着告诉老太太，这儿子，不能留了。

老太太狠狠的闭上眼睛，空气都沉默了下来，窒息在蔓延。谁也不知道在这几分钟里，老太太脑子里想了什么，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有泪光，但却也有比泪光更澄澈的通达智慧，让她浑浊的眼目都深邃起来：“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女子有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老太婆的丈夫可还活着呢，自然是出嫁从夫。夫君说什么，只要是对的，我自然听从。”

老太太没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也没有为自己的儿子叫屈申辩求情，更没有说一句埋怨的话，只用一句女戒三从来回答老爷子，可这段话，刚强中带着温柔，坚定中又有谦卑，不怨恨什么也不委屈什么，还肯定了老爷子的决定。

真正的以夫为天。

老爷子浑身震动，猛地睁开眼睛，但他没有转身看老太太，眼泪从浑浊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可他之前脸上所有的不安愧疚和忧愁心痛，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欣慰。

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果然永远不会让他失望。她绝不是个盲从的女人，她嘴巴里说着三从，可她也告诉了他，只要是对的，她就会听从。她有自己的判断，她知道他做的是对的决定，所以哪怕她痛彻心扉，也还是会坚定的支持他。

他的老伴儿，一辈子在深门大院里做着贵妇人，可她的见识和心胸，绝不少于一般男子。老爷子半晌闭上眼睛，眼底是有笑意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笑痕，浅浅的仿若自语道：“得妻如此，一生足矣。”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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