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订婚的消息,安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吃饭,不饿,不想开窗帘,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听着声音,却没有心思看画面。
不知道睡着的时候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醒来的时候是黄昏还是清晨。
就这样,也不知道几天过去了,获加出现了。
“走吧,洗洗脸,带你去吃饭,有事情要告诉你。”获加说,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只是依旧那样温柔的语气。
安娜点点头,梳洗一下,连她自己都能看到镜子里瘦了许多的样子。
还真是狼狈啊,郑安娜。她喃喃自语。
或许是许久没有进食,安娜刚吃了两口,就饱了的样子,放下筷子,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还没融化的积雪。
“吃饱了?”获加问。
“恩。”安娜点点头,看了看获加,获加好像笑了,但是又微微皱了一下眉,筷子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安娜问。
“没什么。”获加摇摇头,轻轻扬了扬嘴角。
服务员很快过来给他换了一双筷子,获加的手依旧带着皮质手套,即使用筷子的时候不是那么方便。
“你吃饭也不摘手套吗。”安娜说偿。
“习惯了。”获加说。
“找我来要说什么事?”
“朴灿烈要订婚了。”
“我知道。”
“那个女的并不是他所爱的人。”
“我知道。”
“你很伤心,去阻止吧。”
“不行。”
“为什么?”
“…….”
获加笑了笑,将一份档案袋交给安娜。
“这是什么?”安娜疑惑。
“这里面,有你去阻止他订婚的理由。”
安娜慢慢的打开,里面,是一张张化验单,仔细的看着,安娜的眉头越来越紧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安娜说:“为什么你要帮我做这些?”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些,是真的吗?她怎么可以撒这样的谎?”安娜无奈。
“他上午午十一点三十六分的时候,会在西郊的教堂举行订婚仪式,都是一些亲近的朋友还有家人参加。现在距离这个时间,还有1个小时。走吧。”获加起身。
“去哪?”
“送你去现在你应该去的地方。”获加说。
车子开往那个方向,周围的路越来越安静。穿过积雪的树林,好像能隐约看到教堂的顶端,听到隐约飘来的旋律。
安娜抱着些所谓的‘证据’,胸口却又一阵压抑,将一些情绪狠狠的埋藏。
车子停在教堂门口,安娜下了车,获加没有说什么,直接开着车子远去。
教堂外面是长长的红毯,冷风中,每个人光鲜亮丽的穿着,和安娜现在的样子格格不入。她开始手足无措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是自己要来从姜宝妍手里抢走些什么。真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看看自己,就像是灰头土脸的灰姑娘。童话里始终是童话。也许灰姑娘是遗落的水晶鞋,但是王子是否真的见过灰姑娘,真的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不是会牵起那双因为常年的劳作长满老茧的双手翩翩起舞呢。
“安娜。”最先发现安娜的,是独自一人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的吴世勋。
“世勋?”安娜回过神来。
世勋看了一眼安娜随意的穿着,笑着问“你是来参加灿烈哥的订婚典礼的,是不是有些随意了这身打扮?呀,之前还怀疑你和灿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我…….”安娜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化成了没有任何意义无奈的笑容,说:“是啊……”
“走吧,一起进去吧。”吴世勋笑着说:“今天的仪式是秘密举行的,没有记者,所以肯定会很开心。”说着,就向教堂的方向走去。
可是安娜却在原地,没有迈开脚步。
走了两步,发现安娜没有跟上来,而是留在原地低着头,手里死死的攥着那个档案袋的时候,吴世勋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安娜,你怎么了,你不是来参加典礼的吗?”吴世勋问。
安娜默默的摇头,她看看吴世勋,又看看手里的档案袋,有些事情,现在需要朴灿烈去决定,她没有决定权。
“世勋,这个给你。”安娜把档案袋交给吴世勋。
“这是什么?”吴世勋疑惑,“礼金吗?”他打趣道。
“在仪式举行之前,请你一定要帮我交给朴灿烈。”
“到底是什么啊,这么神秘。”
“拜托你了,世勋,一定要交给灿烈。”安娜说。
吴世勋原本玩笑一般的态度,看到安娜这么认真,终于严肃了起来,点点头说:“好,我一定亲手交给灿烈。”
“谢谢你,世勋。”安娜说。
世勋看着安娜慢慢走开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从当时在酒吧里,安娜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喝醉,灿烈把她送到医院的那个时候起,世勋就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是有些什么的。
一直以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朴灿烈,吴世勋从来没见过他那副样子,在等待安娜洗胃的过程中,安静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还有安娜当时在醉倒之前交代给朴灿烈的秘密,那一定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
这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的关心和信任能够达到的吗?
就这样揣着这份疑虑,到现在朴灿烈离开队伍,却和一个吴世勋根本没有想到的人订了婚。剧情反转的太快,他也是一头雾水。
“世勋哥哥。”姜宝妍的声音突然传来。
“哦,宝妍小姐。”吴世勋尴尬的笑笑。
“刚才那个,不是安娜姐姐吗,不是来参加典礼的吗?为什么不进来?”
“啊,可能是有事吧,就先走了。到底你,马上典礼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看到安娜姐姐来了,想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她就先走了。”姜宝妍笑着说,看看吴世勋手里的档案袋,问:“这是什么?”
“哦,这个是安娜小姐要我交给灿烈的,正想问你呢,他在哪?”
姜宝妍表情微微一僵,说:“是什么啊?”
吴世勋茫然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给我吧,我去帮你交给灿烈哥哥。”
姜宝妍伸出手,吴世勋刚想把档案袋交给姜宝妍,但是想到了承诺过安娜,要亲手把东西交到朴灿烈手上,所以又收了回来。笑了笑,说:“算了,我答应了安娜小姐,要亲手交给灿烈。”世勋看看时间,距离典礼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我们进去吧,外面太冷了。”说着,拿着档案袋裹紧了大衣,快步的向教堂走去了。
姜宝妍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里,一片阴鸷。
“你说,这是安娜给你的?”朴灿烈看完那些化验单,死死的抓着吴世勋的肩膀问。
“是啊。”吴世勋茫然的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啦,这是什么?”kai也听到生意也凑了过来。
朴灿烈没有将那些给他们看,一直没有笑容的他,表情从震惊,到释然,到欣慰。他看着教堂里等待着典礼开始的人们,慢慢加快脚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灿烈,你去哪?马上就要开始了。”kai大叫道,想要拦住灿烈的脚步。
“是啊,灿烈,你要去哪里?”坐在轮椅上的朴安庆突然发声。
灿烈停下了脚步,教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如果你想让我再多活两天,就乖乖的呆在这里。”朴安庆说着,扶着胸口,痛苦的咳嗽了两声。
刚才还温暖祥和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所有人都开始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静至极,仿佛只能听到门外的风吹过大学覆盖的树林的声音。
“不好啦,不好啦,宝妍开车走了。”姜宝妍的母亲惊慌失措了跑了进来。
“什么?!”朴安庆惊讶。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宝妍为什么会走?”韩允书也慌乱起来。担心朴安庆的身体,赶紧安抚着朴安庆的情绪。
这场订婚典礼,虽然没有请很多人来,但毕竟也都是些关系亲近的人,这可真是闹了一场大笑话。
kai碰碰世勋的肩膀,问:“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快点交代。”
世勋也是无辜,“我能做什么啊?就是安娜让把东西交给灿烈,灿烈看完之后,就这样了,我怎么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东西,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你老问我。”
“哎,你怎么…….”kai无奈的叹息道。
“既然是这样,我可以走了吧。”灿烈说。
“你又要去找那个女人?”朴安庆问。
“那个女人?是谁啊?”吴世勋惊讶的问kai,“难道灿烈在外面还有女人,所以宝妍小姐才受不了她突然离开?那刚才交给灿烈的,不会是安娜小姐找到的他在外面风.流的证据吧。”
“胡说什么呢你,你脑子里天天在想些什么。”kai白了他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教堂的大门被突然猛地关上,沉重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恐的站了起来。光线突然昏暗。
有些胆子小的女士发出了尖叫。
“怎么回事?”朴安庆到底镇定,一点没有触动。
kai看到气氛有些严肃,赶紧笑着想要稳定大家的情绪,说:“大家不要惊慌,大概是风把门给关上了,走,世勋,我们把门打开。”
世勋也是惊魂未定,kai拽了拽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来,笑着说:“哦,哈哈,是啊,风太大了。”
说着,两人一起去门前,打算把门推开,可是,任凭怎么努力,门斗丝毫不为所动。
这下糟了…….
另一边,安娜慢慢的走在林间的路上,好像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达公路,才能找到车子。看看时间,距离典礼开始还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了,回头,身后依旧没有朴灿烈的影子。
当身后有车辆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安娜一颗沉重的心,仿佛突然放松了一般,开心的扬起了嘴角。转过身,确实是有一辆车子驶来,可是,速度极快,冲着自己的方向,越来越靠近,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图。
直到视野范围内,捕捉到车窗后面,那张姜宝妍的面庞,安娜才知道,这辆车子不是朴灿烈开来找自己,而是姜宝妍来送安娜上天堂的。
“去死!!”姜宝妍嘶吼着,虽然声音被阻隔在车厢里,可是安娜分明还是看清了她的诅咒。
安娜下意识的向树林跑去,可是车子从身边飞快驶过,还是将她蹭倒在地上,安娜失去了平衡,感觉胳膊有些疼,重重的摔在路边的雪里。
一声急促的急刹车的声音,车子又退回安娜所在的位置,安娜赶紧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是手臂该是脱臼了,疼痛难忍。
姜宝妍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到安娜的面前,冷笑着,红艳的嘴唇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诡异。
“郑安娜!为什么,为什么要盯着我的东西不放?!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已经要和灿烈哥哥订婚了!为什么又要出来破坏!你让我一无所有,失去了一切!”
“姜宝妍,你真的打算,用谎言来拴住他一辈子吗?”
“只要在一起,在一起久一点,我就有办法让灿烈哥哥爱上我,他会的,他会的。”
安娜无奈的笑了笑,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疾言厉色。你看,他并没有来找我,证明他已经重新作出了选择,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找我呢。我给他的档案袋里,确实是证明你没有怀孕的证据,但是,我想他没有追来,证明他已经有了重新的选择。”
好像因为安娜的话,姜宝妍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她笑了笑,说:“如果你以后,再敢这样缠着灿烈哥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安娜苦涩的笑了笑,她自己何尝不知道,今天这场闹剧过后,她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再缠着朴灿烈了。
姜宝妍回到车子里扬长而去,留下一身狼狈的安娜,安娜一只手抓着另一侧脱臼的手臂,一步步艰难的向着车流涌动的方向走着。
她承认,这样的结局,彻底证明了,一切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去,她真的是自取其辱了。万事万物都在变化着,小到一滴雪花的融化破碎,大到日夜星辰宇宙更迭,静静的,也变化着,何况是经历了这么大波动的人心呢。
分道扬镳,人生的路就这样永不停止,用不知道下一个路口,转个弯,会遇到什么。
一天,两天,很多天过去了,安娜还是没有等到朴灿烈的出现。
他真的已经重新作出了选择。
仅存的一点念想终于消磨殆尽,安娜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长了些,洗了把脸,穿上棉衣,去理发店剪了头发。
漫无目的的走着,坐上地铁,走到sbs楼下,看着里面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人们,还有不远处,街边的24小时便利店,透过干净的玻璃窗,隐约好像能看到那时朦胧睁眼,看到的那张笑脸。
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现在也就在这里彻底结束吧。
没有默哀,没有悼念。放手了,离开就好。
“安娜,朴灿烈的父亲死了。”kai打来电话。
安娜虽然知道他已经换了重病,但是这个消息还是有些突然。“什么。”
“安娜,你知不知道那件事?”
“什么事?”
电话里好像一阵吵闹,安娜正在疑惑的时候,通话便结束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状态。
可是安娜心里却重新有了一点点的希望,或许是因为朴安庆的离世,朴灿烈才迟迟没有来找自己。是因为这样吗?
如果是,应该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吗?
所有带有希望的猜想,最后总是被轻易的推翻。
安娜觉得好累,前所未有的累,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去参与那些事情了,她好想把一切抛诸脑后,像刚开始那样,活的平淡乏味就好。
可是,看到韩允书穿着单调的黑白色的衣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从她脸上的憔悴,安娜大概能感受到,朴安庆的死,带给她的悲伤。朴灿烈呢,他现在又是怎么样呢?
已经在外面漫无目的游荡了一天的安娜,连找钥匙的动作都有些慢了下来,打开门,对站在门边的韩允书说:“进来坐吧。”
韩允书坐到沙发上,没有说话,她脸上没有一点妆容,略微有了些苍老的模样,她一直看着安娜,仿佛再确认着什么。
安娜到了一杯水,放到她的面前,她喝了一口,捧在掌心。
“我先生的死,安娜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韩允书问。
“是。”安娜点点头。“已经知道了。”
“灿烈和宝妍并没有订婚。”
安娜没有说话。
韩允书看着安娜,说:“安娜,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明明灿烈再典礼那天,还说要取消典礼来找你,可是现在,我怎么说,他都不肯来见你。”
安娜心里一惊。
“到底出了什么事,”韩允书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安庆死了,你们俩也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他不愿意见我,总有他的理由。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安娜苦涩的扬了扬嘴角,却红了眼眶。
“安娜,灿烈现在很难过,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一直都不哭,一滴眼泪也不掉下来,我知道他在憋着,心里再和自己较劲。我怕,怕他会倒下。”韩允书哭着说:“安庆已经走了,灿烈不能再倒下了,他若倒下,整个朴氏企业就倒了。”
“我又能怎么办呢?”她还能以什么身份出现在朴灿烈的面前呢,她连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朴灿烈的厌恶都不知道。
“你跟我去见见他好吗,只要他能说句话,能哭一哭也好。安庆生前对我那么好,现在他走了,我无论如何,不能让灿烈出事啊。”
安娜看着韩允书,“我去了,朴灿烈就能好吗?如果他想见我,他早就来找我了。您知不知道,她已经放弃我了,您明白吗?”
“安娜,就当我请求你,去见见灿烈,他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会出事的。”韩允书说。
安娜承认,自己确实想看一眼朴灿烈,哪怕确认他没事就好,可是,这一次的事情,她知道,朴灿烈的心里,有一些事情再变化着,至于是什么,为什么,安娜不知道,也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的结局会是怎样。
一阵长久的沉默,安娜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好,我跟您去见他。”
车子沉默的开着,与之前欢乐的气氛完全不同,各自有了各自的心事,怀着各自的亏欠,各自的悲伤。
又来到那个院落,又是那扇紧闭的大门。
穿过院中的小路,来到紧闭的木质推拉门前。
“你为什么又出现了?!”沉默的氛围被尖利憎恨的质问声打破,循声望去,姜宝妍快步的走了过来,还没等安娜转头,就觉得自己的脸被打了一巴掌。
韩允书想去替安娜挡住,可是也没有来得及。
安娜被打的有些耳鸣,脸上通红炽热。
“宝妍,你在干什么?”韩允书赶紧拦在安娜的身前,阻止还想冲上来的姜宝妍。
“阿姨,您为什么要让她来?为什么为什么?”姜宝妍哭闹着,全然没有了一点点的伪装,“都是这个女人才把大家害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还要让她过来?”
“宝妍,安娜没有做什么…..”
“谁说没有!”姜宝妍打断韩允书的话,“我都看到了,是她,是她串通了别人做的一切,都是她!”
“不是的……一定是误会。”韩允书说,她转过身,对安娜说,“你赶紧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安娜茫然的点点头点点头,不管外面姜宝妍的咒骂,推开门,一面昏暗一片,开门的一束光照到一个背影上面,很快又随着关门的动作而消失不见。
“你来啦。”朴灿烈的声音低沉沙哑。
安娜点点头,慢慢走到朴灿烈身边的位置。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
“你可好?”安娜说。
朴灿烈扬了扬嘴角,说:“怎么不好,人只要活着,就是好的。”朴灿烈站起身来,和安娜相对而站,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灿烈说:“安娜,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漂亮,现在还是这么漂亮。”
安娜也平静的说:“第一次见你,就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孩子会喜欢你。”
朴灿烈伸开双臂,将安娜轻轻揽入怀里,原本很轻,可是后来,强大的力气让安娜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安娜的眼泪瞬间决堤,却没有声响。这是等了多久才等到的一个拥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