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教室“奔”着出去的,内心的焦急,让我奔出去的速度,和我上报老师身体不适的原因,正好相应。在我走出门的那一刻,身后是哄然的大笑。笑声太多,我竟听不出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嘲讽……
我拿出手机,拨打着陶文雅的电话,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她到底会去哪里呢?也许相爱着的人,真的会心有灵犀吧,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我应该知道她在哪里了。
我疯狂的向苗圃跑去,我想,她一定在那里。多少个夜里,我们就是在那棵树下,接吻、相拥,谈人生,谈以后,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家里,还有一个地方,让她有安全感的话,我想一定是那里。
由于现在正在考试,所以外面基本上没有学生。远远的我便看到了陶文雅。她一个人站在树下,是那样的孤独。
我慢慢的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陶文雅,我突然想起陶文雅曾经和我说过一段话,她说,和我成为朋友的那段时间,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她想说什么说什么,从不孤独。我以前从未细想过这句话,可是今天看着陶文雅纤弱的背影,我恍然想到,也就是说,即使我们成为情侣以后,陶文雅有一些话不能对我说,有一些事不想让我知道。可是,我是她除了父母之外最近的人,每次我抱着她的时候,我们的心是那样的近,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我慢慢的走到陶文雅的身后,轻轻的抱住了她。她身体轻轻的颤抖了一下,转过身用力的抱住了我。感受着怀中,还在颤抖的身体,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我爱着的人啊,只有抱着你,我的心中,才会冲淡那种害怕失去你的恐惧。
我搂着陶文雅好长好长时间没有动,这段时间的折磨,内心的煎熬,伴着陶文雅扑在我怀里的那一刻,都已烟消云散。
良久,我松开抱着陶文雅的手,轻轻的问:“怎么不去考试,自己出来了?”。
陶文雅把头埋在我怀中,说道,抱着我,不要问。
我再次用力抱紧了她。也许她身体不舒服,也许她担心这次考试发挥不好,也许她还有别的原因。不过,既然她不想说,我也就不再问。
那个时候我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只要我还能拥抱着她,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能让我在乎的。
我们站的地方,旁边有一条小路。因为周围大树比较多,所以视线不是太好。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情侣寻到此处。每当这时,我就会在陶文雅满脸通红的情况下,抱住她,一方面是向那些寻找隐秘地方的情侣,宣示主权,这块地有主了,你们换地方。另一方面,能趁机看看红到耳根的陶文雅。
今天,陶文雅情绪很不好,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陶文雅哭成这样,我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可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远远的,我便看着有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向我们走来。我本来心里就不爽,更不愿意在我抱着女朋友的时候有人过来打扰。所以,我又效仿以前的方法,抱着陶文雅的同时,轻轻的转了转,把陶文雅的后背,朝向了来人,我则是面向来人。
我用眼睛死死的盯向来人,一般情况下,有人看着人家情侣在那儿搂搂抱抱,都会很识趣的,不去看,即使看,也匆匆看一眼便离开了。更别说,其中的男主角,还用敌视的眼光警告着你。我的眼睛,是高度近视,即使戴上眼镜,距离远了还是看不真切。可是,我这高度近视的人,直到看到来人是女生时,对方也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姗姗走来。
我已渐渐能看清来人的身材,她上身穿着一身,白色的花边短袖,下身穿着一条亮色的牛仔裤,身材苗条,远远的我还能看出,她披散的头发,在风中,柔顺的飘着。虽然来人是个美女,但是此刻,显然我是没有心情去看的。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扫兴,却突然想起了李亚男,要是李亚男还在的话,不扎辫子,就跟来人一样漂亮。脑子里想着李亚男,前面那人的脸,便渐渐的和脑海中的那个人影慢慢重合。等我真正看清楚时,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她已走到我不远处停下。
“亚……亚男?”,我颤抖的说道。
前面那人,笑嘻嘻的看着我,用手轻轻的把风吹下的头发,抚到了耳后。就像两年前那样,她也是同样的动作,然后红着脸笑问我,好看吗。
今天,她依旧如两年前那般,依旧笑着说道,“你好啊阿龙。同一个地方,同一棵树下,你抱过两个女孩。艳福不浅啊……”。
怀中的陶文雅身体慢慢的僵化,松开抱着我的手,转过头看着笑嘻嘻的李亚男,低声叫道:“亚男?”。
李亚男依旧是笑嘻嘻的,柔声说道:“文雅,谢谢你把他照顾的这么好,原来你是这么“照顾”他的。”。
李亚男的笑,看不出来一点勉强。好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我不相信这是真正的她,她变了。以前,她高兴就笑,恼了就骂,敢爱敢恨,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和陶文雅都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李亚男没有说话,我想我是没话说的,李亚男当年走的急,毕竟两人没有说过分手。此刻,我抱着别的女孩被她抓了个现行,总归心里是尴尬和羞愧的。不过,就在此时,我脑海中,突然犹如闪电一样,闪现出一副画面,陶文雅说她做了错事,让我原谅的那一幕,一下子浮现在我眼前。也许,我明白点什么了。难道陶文雅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李亚男的事,这就是她的孤独?
“亚男,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陶文雅低声说道。
“好啊,不过我不接受。”,李亚男笑道。
“亚男,这件事情,和文雅没有关系,要怪就怪我吧。”,我说道。
李亚男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仿佛我的眼里,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慢慢的,她眼角的泪水涌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当年匆匆的离开,现在又匆匆的回来。不过,我想她心里可能是难受的吧。可是,眼前这个流着泪的女孩,我曾经最熟悉的人。却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用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甩甩手说道:“好了,你们继续秀恩爱吧,我只是两年没有回来,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地方而已,结果弄得要死要活的。我先走了,你俩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李亚男说走就走,走的也潇洒。不过,后来她的步子渐渐快了,一不小心还被路上的树枝绊了一下,也许,她的心里终究是没有表面上那么潇洒吧!
陶文雅用力推了我一把,焦急的和我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
“不用追了,追上又能如何。追上了,我该说什么呢?文雅,我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我说道。
陶文雅静静的看着我,用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柔声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点点头,握住陶文雅冰冷的手,“文雅,我爱你。感情的世界,没有谁对不起谁。我说过,哪怕是所有人都反对你,我也和你一起面对。”。
陶文雅轻轻的笑了一下,却是流下了眼泪,“傻子,我知道你会的。不过,人家每个人都很忙,谁会没事来反对我们,我们没有那么多观众。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李亚男。你去把她追回来吧,有些事情,我们总是要解决的。她步子都走不稳,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这件事情,不论怎么样,都是我做错了,是我对不起她。”。
我刚要安慰陶文雅几句,陶文雅用手捂住我的嘴说道:“你的心我懂,你先看看她有没有事,剩下的,我们回来说,好吗?”。
陶文雅的话,让我心中一动。刚才李亚男肯定是伤心透了,虽然她强撑着,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但是她踉跄的步子,出卖了她的内心。从这里出去就是马路,而且我们这里的红绿灯,早就坏了好长时间了。可是,我真的应该去追李亚男吗?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陶文雅焦急的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没事的,你快去啊”。
“那你回家去吧,我去看看她。有什么事情,我给你打电话。”我轻声对陶文雅说道。
陶文雅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我看着陶文雅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文雅,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陶文雅笑笑,只是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催我快点去把李亚男追回来。
我出了苗圃,顺着大路跑去。很远的距离,便看到了李亚男的身影。我的视力不好,但是有些人,是刻在你的脑海中的,哪怕仅仅只有一眼,我也能认出那个熟悉的人。
李亚男走的并不快,慢慢的向前走去。我心里想,要不要喊她等一下。可是,到嘴的话,我又生生的咽回了肚里。李亚男的性格,以前就让我头疼不已,和王璐有的一拼。两年未见,我更加猜不到。我这一声喊出,她会不会等我不知道,但是转身再跑掉的可能性倒是不小。
离李亚男越来越近,五十米,二十米,十米,眼看着就要走到她身边了。李亚男突然回头,看见了我。
那一刻,我甚至都能看到李亚男脸上的泪珠。
那一刻,我能感觉出李亚男眼睛里,有好多话要和我说。
那一刻,我在心里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我和陶文雅真的错了吗?
不远处,一辆渣土车正缓缓的驶来。李亚男对着我笑笑,却是闪电般的向着马路跑去。从她看到我,到她决绝的跑向马路,也许只有眨眼间的时间。可是,那一幕,却是在我的生命中,永久的留下了烙印。
也许,我害怕了,我时常说自己用生命去爱某个人。可是,当你真正遇到一个用生命去爱你的人时,你却退缩了。
有人说我不懂得珍惜,我想不是的。我也知道那种感情弥足珍贵,那个人得来不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的人。你能保证,一辈子不让她伤心,一辈子能保证她幸福,一辈子不让她流泪吗?
我想我做不到,敢爱敢恨,性格刚烈的女孩,遇到那就是赚到了。但是,慢慢人生路,如此棱角分明的人,注定了要磕磕碰碰。
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在李亚男扑向马路的那一刻,我也同时扑向了她。看着李亚男明明是绝境下,却满是希望的脸庞,我的心狠狠的一痛。怀中的李亚男,没有一丝挣扎,就像一个安静的孩子。抱着她我向前一扑,耳中传来的是渣土车刺耳的刹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