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永昌“哈哈”干笑两声,突然站起身来,拍拍手。
智伯瑶扫他一眼道:“你又在肖想什么?”
卫永昌不答,只是目光在智伯瑶和道隐之间扫来扫去。
智伯瑶轻哼一声,目光落到跳跃的烛火之上。
道隐一如既往低着头,做好沉默的影子。
“抬起头来,”卫永昌一只手在道隐肩膀上拍了拍,“抬起头来。”
道隐便抬起头,对上卫永昌的眼睛之后又很快移开:“属下不敢,于礼不合。”
做奴才的哪里能盯着主子的眼睛,这是规矩。
“朕要你抬起头来,看着,”卫永昌半跪在道隐身侧,将他的脑袋移向一侧,“能看到吗?朕的皇后。”
“属下不敢。”道隐说着要垂下头去。
卫永昌站起身来揪着道隐的头发,平地响雷一般暴喝一声:“朕要你看朕的皇后!”
智伯瑶有些沉不住气了,她一拍桌子:“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忍不住了?”卫永昌啧啧道,“一个是朕的暗卫,忠心耿耿十几年,一个是朕的皇后,当年誓言犹在耳畔,朕怎么就没想到!”
智伯瑶出了一身的冷汗,可她知道这事儿卫永昌没有证据,全凭他自己的直觉臆断,只要在卫永昌面前稳住了,那就无需太过担心。
所以智伯瑶不怒反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被我戳穿了心事!”卫永昌松开道隐,力道将道隐掼在地上,“没想到啊,身边出了个白眼狼,朕真的没想到,朕的皇后你告诉朕,一个侍卫,你也真下得去手?”
不等智伯瑶说什么,卫永昌又在自言自语道:“道隐,朕的好暗卫,朕还曾把你当做心腹,可你,可你,你哪里来的胆子,盯上了朕的皇后,朕的皇后好吗?”
道隐急忙叩首:“卑职不敢,请圣上……”
话未说完,卫永昌给了道隐一记窝心脚,将他踢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既然圣上这么说了,那我就索性认了,”智伯瑶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妾身已经有二心许久了,不止是道隐,还有那个高大人,就是永昌郡那个,想来您也还没有忘记。新晋状元,您应该记得,我在御书房见过他,那是一见钟情,而后常常私下召见他来做那苟且之事,对了,还有……”
“你胡闹!”
“圣上想听,那我就说,您想听什么,那我就说什么,您今儿个兴师动众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智伯瑶说,“不只是侍卫、大臣,甚至还有伶人,太监,凡是入我眼的,我都要私下里召见他们,与他们颠鸾倒凤……”
“啪”的一声,卫永昌一个巴掌甩在了墙壁上,在那墙面上印下一个痕迹,“够了!”
智伯瑶心知卫永昌已经产生动摇,便知戏已经够了,登时就收住了。
一滴泪水从智伯瑶脸上划过,泪水不要太多,一滴,已经足够。
越少的东西,才越可贵。
智伯瑶立即用手把眼泪抹了去,抬眼望天不要眼泪继续落下来,她咬紧嘴唇,咬出血来,不要自己发出一声啜泣。
卫永昌看智伯瑶这幅样子,心下满是自责,他想许是自己多心了。
“你满意了?”智伯瑶问,“抓奸抓到了,该高兴,明天就把你的皇后和你的侍卫推出去浸猪笼,也好,也好……”
卫永昌自知理亏,又不如智伯瑶那般伶牙俐齿,一时语塞。
智伯瑶乘胜追击:“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把巫蛊之术用到了自己身上吗?”
“为何?”
“我不快乐,时常梦到师父索命,就在滔天的火场之中,师父提着头颅向我索命,他控诉我恩将仇报冥顽不灵,而你,给予了我无上的荣光,权力,富贵,让我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可这些,也不是我所喜欢的……”
“你不快乐,可以讲,但若是起了早死解脱的心思,那朕不许。”卫永昌收起了獠牙,换上了一副温柔面孔。
“你走吧,”智伯瑶说,“我乏了。”
“这么急着赶我走?”
“那你还要怎样?”
“不留我?”卫永昌挑眉问。
“不留你了,外面不知道有几个宫里的小宫女在张望等你,我也就不争不抢了。”
卫永昌说:“你不争不抢,我争你抢你。”
“咳”,智伯瑶轻咳一声,有道隐在场,她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卫永昌这不害臊的话。
卫永昌扫一眼,有道隐这个外人在场,真是碍手碍手:“你下去罢。”
道隐一只手攥紧了衣角,手上青筋暴起,他似乎没有听到卫永昌的指示,只是跪着不肯走。
“朕要你走,没听到?”卫永昌有几分动怒了。
“你忠心耿耿,有人却不领情,你又何必执着?走就是了。”智伯瑶看气氛僵持不下,生怕惹出点什么六安自来,忙做个和事佬要打发道隐走。
“那卑职先退下了。”
既然智伯瑶发话了,道隐知晓她心中自有主张,便要告退。
谁知,卫永昌一句“慢着”,又将智伯瑶的心提溜到嗓子眼那里去。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卫永昌眼睛眯成了狭长的一条缝:“怎么方才朕使唤你不动,皇后一句话,你倒是听到耳朵里去了。”
“我真是听够你这话了,你疑人疑鬼,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往别人头上泼脏水?”智伯瑶大声与他争辩,“你害怕我不在乎你,你对我好些便是,为何要……”
她的声音放缓,内中还带了些哭腔,卫永昌吃这一套,她是知道的。
“罢罢罢,是我多疑了,”卫永昌仰天长叹一口气,忽然扔出一把匕首到道隐面前。
“叮当”一声响,那嵌着华美宝石的匕首晃人眼。
“这是我和皇后的定情信物。”卫永昌说话时,握紧了智伯瑶的手,要她不能挣脱开来。
智伯瑶觉得疑惑,不知道他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仿佛是在,炫耀?
“皇后性情爽朗,为人却没有城府,所以朕总是担心她要被奸人陷害了去,”卫永昌顿了顿,居高临下看了道隐一眼,接着说,“从前,朕的侍卫总是抢着要往皇后这边跑,朕没有留意,如今细细想来,所有的事情全都对的上了。”
“你不要说话,”卫永昌冲智伯瑶摆手,“叫朕好好来抽丝剥茧,让真相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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