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保你周全,我不要命了又何妨,”道隐说,“刚才若是我不放血出来,无论如何也瞒他不住。”
“可你想过我吗?”智伯瑶说,“我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若真被抖落出来,我坦坦荡荡认了就是。可你如果要狠心抛下我一个人,那我绝对不饶你。”
“可我们注定要分开。”道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智伯瑶从这句话里面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不由得心下一动,攥紧了道隐的衣角,“一个个离开我,师父,灵儿,还有许许多多往日同伴,你也要狠心舍下我?我可告诉你,我智伯瑶不是不能独活,只是,独活没什么意思,每日对着冷冷的宫殿,冷冷的床榻,心里就要发寒,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等道隐回答,智伯瑶又说:“是不是我太霸道了。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给你压力,我不想强迫你为我改变什么,只是我想知道你在乎我,我要的就是这个,哪怕你只说一句话,我都满意了,真的。”
道隐伸手抹去智伯瑶脸上的泪水:“我记得从前你不会这样轻易落眼泪的,如今怎么了?”
“从前不懂得世事无常覆水难收,到现在才品到一些变化的滋味,”智伯瑶说,“年纪大了,心却越来越受不得一点儿伤了。”
“胡说,你哪里年纪大了,才双十年纪,世间一切的情话到了你面前都要失色。”
智伯瑶说:“我们一起,成为年纪很大的人,斗斗嘴,过一生。”
“瑶瑶,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虽然我知道这对你并不公平,可是我想你还是尽早知道的好。”道隐突然严肃起来。
“你要说什么?”智伯瑶看他神色凝重,知道是重要的事,心里头宛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来。
“我可能不能陪你终老了。”道隐深呼吸一口气说道,“确切来说,我做不到。”
“为什么?”智伯瑶含着眼泪,“理由,虽然我不强求你,但是我要理由。”
道隐抓着智伯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智伯瑶感受着道隐的心跳,神色大变:“你……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跳的那么快,那么猛,好像随时能突破胸腔的束缚裂体而出!
“瑶瑶,我命不久矣。”道隐说。
“是因为你给我续命?”智伯瑶心下充满自责,“是不是因为我?”
“你不要自责,”道隐说,“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只求你不要恨我。”
“我偏要恨你!”智伯瑶眼神锐利得好像要杀人一样,“你明知你命不久矣,还要来勾我,以后你两眼一闭,倒是也叫我不要活了!”
“我恨你!”智伯瑶捶着道隐的胸口,“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还来招惹我!恨死你了!”
“瑶瑶,”道隐抱紧了她,“你恨我吧。是我心怀鬼胎,知道自己要死了,这才不管不顾跟你在一起,只顾自己两眼一闭没有后顾之忧,却全然没有考虑到你以后怎么办。”
“傻子,”智伯瑶咬着牙说,“当初为什么要救我?给了我在深宫之中活下去的火把,如今又要亲手将那火把夺走!你为什么要救我!什么续命!我看都是唬人的,终究是要死人,不过是换了一条命而已!你怎么这么傻!”
“因为你的命比我的命重要!”
“谁说的!”智伯瑶不肯听。
“我说的,在我看来,你的命比我的要重要的多,”道隐抱着智伯瑶,“瑶瑶,我身负国仇家恨,可我从小被教导的一切又不容许我去报仇,而且现在河清海晏,我若是报仇,免不了又是搅动一番腥风血雨,让百姓遭殃,让国家动荡,说到底这是我一个人的恨。”
“我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做,可你为什么偏偏想不开,要走一条死路?”
道隐说:“我应该报仇,可我又应该忠诚,我应该死于多年前的战乱,可我又苟且偷生到如今!我早已经走不下去了,我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若不是你,我恐怕不能活这么久。”
“我看,如果不是我,你能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
“瑶瑶,你还不明白吗?”道隐说,“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生命就彻底改变了。”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终究要死在你的手上。
戏文里常说美色误国,我从前是不信的,可我现在信了。
遇到你以前,我的每一天都准备好了去死,为所谓的主人死去,死的不明不白。
可因为你,我的梦里从此就不太平了,我知道了相思的滋味,我知道了何为爱。
原来此前十几年都是白活了,白白长了一颗会动的心。
我那时自觉身份卑微配不上你,只能远远地望着你。
看你跟别人成亲,甚至守夜时要听到你和别人的欢好。
若你过得好,我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可你过得不好。
原谅我擅作主张闯进你的生命里,而后不负责任地离去。
我也不曾知你我会深陷至此。
从前不肯告诉你我的生命走到尽头,是不希望你我二人之间染上悲凉的色调。
也因为我担心你,担心你知道我会死所以决定和我一起死。
我看着你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我看着你为谋划下一次出逃而抖擞精神。
我就知道现在是时候了,我要告诉你,因为我相信你是勇敢的。
往后我死了,请你不要失去斗争的决心。
你要替我,你要为你,去追求你要的生活。
美丽的夜莺,芳香的桂花,
不要在黄金打造的枷锁之中郁郁寡欢,
我知道本来的你是什么面目,
我知道你曾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我用我的生命做成燃烧的火把,为你照亮前进的道路,
火把会熄灭,而你千万不要回头,
否则,怎么对得起那心血燃成的光明,
怎么对得起你那绚烂的笑颜。
“吐血,那是死亡来临的前兆。”
智伯瑶望着他:“所以到底还有多久?”
“你又何必问?”道隐说,“我能拖再久,也不能久到让我们诉尽衷肠。你该把心思都用在南巡一事,我方能心安。”
“你不肯说,”智伯瑶瞪他,“你为什么对我这样残忍?”
“我怕说了你就不肯走了。”道隐告诉她,“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怕你死。我现在是有今天没明天,我也许看不到你逃走的那一天,我害怕你改变心意留下来。”
“你混蛋!”
“我曾听人说,每年春季时节,未央的梨花开的特别好看,如今看来,我这个心愿是不能完成了,”道隐说,“我死后,请你替我完成这个心愿,请你一定要做到!”
“我……”
“你先答应我!”道隐说话间急火攻心,他捂住嘴巴,不叫自己咳出声来。
“我应了你!”智伯瑶看着他消瘦的面颊,憎恨自己从前为什么没有发觉,为什么只听了他的胡话说是相思过度所以才消瘦得这样厉害。
“瑶瑶,你在跟谁讲话?”屋里传出了卫永昌的声音。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