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伏酷暑,众人即便有仙力护体,也热得汗流浃背。
但那女子一句话,便让他们生出如坠冰窟之感。
“哎,林晨小姐,我的小祖宗哟,快快回去。”
赶车的是一名身材肥大的黑脸妇人,闻言赶紧将帘子扯起,却仍被女子看到躺在路中央的躯体。
“爹爹,那人是受伤了吗?我们救救他好吗?”
林晨眨巴着大眼睛,语气天真道。
她因为体质的问题,长期只能呆在封闭的环境里,对于外界的认知,大多来源于林冲精心挑选的书籍。
她还不懂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慈爱地看着林晨,林冲嘴角强行扯起笑容,“放心,那人没事。出来好些天了,你娘亲该等急了,咱们得赶紧回去。”
说完,林冲给车夫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猛地一鞭子抽在龙马屁股上,驾车绕道而行。
后面马车连忙跟上,然而当林晨的马车从旁路过时,一颗小脑袋再次探了出来。
正此时,躺在地上的那人突然睁开双眼,扬起战刀就要劈出,猛然间对上林晨的目光,持刀的手瞬间僵住。
“化形大妖?艹,难道是要将老子先x后杀?”
嘴里含混不清吐出一句,旋即刘阳只觉喉头一甜,压制的伤势爆发开来,让他昏死过去。
下一瞬,一道身影电射而来,拳头裹挟淬厉的仙灵力,向刘阳头顶轰去。
眼看刘阳的脑袋就要被那一拳轰爆,突然,一声尖叫徒然响起,“不要!”
于此同时,一团白茫茫的寒气,从林晨体内席卷而出,所过之处,虚空竟被凝结出一根根粗大的冰棱。
林冲大骇,连忙撤拳退开。
“会长!”
“退后,速速退后。”
一道道身影从马车中窜出,有条不紊地撤离到寒气之外,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商会众人一直退出百丈,方才安全。
看着连同那辆龙马被冻在一起的马车,饶是经历过多次,众人仍不免心有余悸。
“哎,小姐最近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再这样下去,只怕…”
先前那老者语气低落道,忽然,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躺在马车不远处的那道身影,胸膛似乎在微微起伏。
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俱是露出难以置信的颜色,
“那人好像还活着?”
“怎么可能,小姐体内的天霜寒气,连会长都无法抵抗。”
“不对,好像是他手中的那把战刀。嘶,我不是眼花了吧,那把刀是在吸收天霜寒气?”
一时间,众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目光全部聚集到寒水战刀上。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哼,那人服饰怪异,不像天玄州的仙民,定是从其他仙州偷渡过来的野修!”
“野修”二字出口,众人顿时露出无比的嫌弃。
“卢奇公子所言极是,对待野修,我等有义务将其驱逐出去。”
“不错,天州乃是修行净地,岂能任由蛮夷仙州的贱民踏足?”
“偷渡的野修,那把战刀想必也是偷来的赃物,理当由卢奇公子收缴回城主府库。”
众人虽然对寒水战刀无比眼热,但看到卢奇的目光早已被那把刀死死吸引过去,只得做个顺水人情。
要知道,卢奇可是天卢城少城主,他看上的东西,可从来不会旁落。
卢奇嘴角噙笑,倨傲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心中充满不屑。
待天霜寒气散得差不多了,卢奇走上前去,仙灵力化作锁链,将寒水战刀从刘阳手中抽出。
战刀入手的瞬间,卢奇身躯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旋即恢复了正常。
“神兵!”
眼角余光悄悄扫过众人,待发现没有被察觉到自己的异状,卢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只有仙王境界,却能清晰感应到寒水战刀中蕴藏的势。
挥刀劈斩了几下后,卢奇似乎是失去了新鲜感,随手将战刀丢进储物戒指,然后指着仍处于昏死状态的刘阳道,“这个野修,拿去献给蛇妖皇吧。”
蛇妖皇,乃是一只皇境大妖,盘踞山林,时常出来行凶吞人,就连天卢城主都不是它的对手。
不得已,天卢城只得每月送上一名死囚犯,供蛇妖皇吞食,方才让它不再害人。
听到卢奇的命令,商会众人不疑有他,有几人上前就要拽起刘阳。
“你们不要把他送给蛇妖皇好吗?”
马车内,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出,闻言,那几人先是一阵错愕,而后齐齐将目光向林冲投去。
林冲眉头微皱,以往林晨每次控制不住天霜寒气爆发后,都会心生愧疚,好几天不说话,这次却为了一个陌生人开口,让他十分不解。
“晨儿…”
正要问询,那车帘忽然被拉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双乞求的目光,“父亲,他不怕我的天霜寒气,晨儿想把他留在身边做朋友,好不好?”
林冲微微怔住,旋即鼻头一酸,当即就要点头答应。
但还没来得及表态,便被卢奇打断,“晨儿小姐,此人不过一介低贱的野修,怎么配跟你成为朋友。”
心中一惊,林冲这才想起,此行回去,卢奇可就要成为林晨的未婚夫了。
“晨儿,休要胡闹。”
硬着心肠斥喝一声,林冲可是知道卢奇的心胸,绝不会容忍他的未婚妻和其他异性成为“朋友”,更何况还是个来历不明的野修。
然而,向来乖巧的林晨,这一次却犯了犟,委屈巴巴地看着林冲,体内的天霜寒气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卢奇脸色大变,扭头就跑,一口气跑出百丈远,方才发现天霜寒气并未追来。
“哼,你这么怕晨儿,晨儿才不要跟你做朋友!”
林晨看着卢奇的背影说完,目光转回到刘阳身上。
远处,卢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遥遥望着刘阳,眼底悄然流淌过森然杀意。
“林会长,带上那个野修,继续赶路!”
冷声吩咐一句,卢奇钻进一辆华贵的马车,留下原地噤若寒蝉的众人,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