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色沉稳,而且似是深思之后才说的,这让慕容朗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家女儿的敏锐度比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点都不低,惊的是华王居然将这事告诉了她,这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中,他该如何办。
这些日子她将自己关在园子里练剑,但他却已收到消息,郡主向燕雅住到都城的华王府去照顾华王了,更是有别的流言传出,华王许她侧妃之位!
慕容瑾朗看着她,想要提醒她的话到了嘴边又给生生的咽回去。
“父亲,你可是回了都城就要参与此事的调查?”瞧着慕容朗脸色有些低沉,慕容瑾紧张的问。
“嗯。”为了让慕容瑾放心又加了一句:“此事并不难办,我已有些线索了。”
“那父亲也要小心,都城的事,都不好办。”
“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为父。现已上了官道,你先休息会,我去前边探下路。”慕容朗吩咐着慕容瑾好好休息,自己则是挑着帘子下了马车。
慕容朗走后,慕容瑾坐在车内静思。
慕容家世代金戈铁马,军功赫赫,直到父亲被贬,慕容家才从战场上退下来,祖父虽有开国郡公的爵位,但已有十多年不带兵领将了,其他叔伯也都从了文官……
这个时候景王与朝中众臣会要她父亲回去,绝不是因为他之前剿匪有功,而是都城要变天了!需要他慕容家站出来抗事了!
慕容朗走后不久便见画扇过来,她手里端了个还冒着热气的小壶。
“姑娘,喝口热茶,这大热天的,姑娘得仔细着身子。”画扇担心着慕容瑾的身子,大夏天的也都一定要她喝温热的茶水。
慕容瑾应好接过,这十来年她都习惯了,毕竟命重要。
官道不比家里,虽然绿树成荫,但还是热,画扇一边在车内小茶几上布着一些果子与糕点。
“姑娘,这些果子是昨个夜里付公子送来的,你先尝一个,好吃的话奴再去多洗些拿过来。”
慕容瑾准备放下手中茶杯去接,突然一道打斗声传了过来,随之马车猛的一晃,猝不及防的慕容瑾一不小心撞在车壁上,疼痛间已是蹙眉低声喝道:“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反应迅速已起身的画扇将她扶住,看了眼她额头被撞的一片通红,心一紧,快速的从衣袖底下抽出一把短剑交到她手上叮嘱道:“姑娘这几日身子不好,不要下车,先拿着这防身,奴婢去去便来。”说完挑起帘子纵跃下马。
“保护大姑娘!”
“来者何人?”
外面叫喝声阵阵,慕容瑾坐在马车内握着短剑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刺客?
杀她还是父亲?
又或是要灭了他们?
坐在马车内的慕容瑾揉着被撞着的额头还在想外面来的是什么人,想要撩起车帘打探一番,那原本停下的马车却突的随着行马一声嘶吼猛的冲撞起来。
不好,惊马了!
慕容瑾心一惊,想要扶窗跳出,可不管她怎么想,身体却是不受控制随着惊马在车厢内颠簸。
官道上不知何时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小石子,地面滑的很,马车更是被颠的飞到了半空。
即使慕容瑾再怎么想要冷静下来,也都乏的很。
“快保护姑娘。”纷乱中她听画扇的惊呼声以及兵刃相见声,立马想到这是灭口!
有人不想他们到都城去!
还未等她细想,整个人已被抛到虚空,撞到车壁上。
该死的,她暗自皱眉,这几天是女子来例假时期,是她身体最虚弱的时候,不然她早就借着飞撞之力跃窗而出了。
案几上的东西早就被掀翻,茶具碎洒一地,茶水早就湿了她的衣裘。慕容瑾快速的瞟了一眼凌乱又即将要破了的马车,暗自垂眼着帘,还真够狼狈的。
听着外面的打喊厮杀声越来越远,她握窗缘的手一紧,就趁此!
然,就在她抓着窗边刚要跃出时,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刚探出窗的腰身,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是被提起,脚下无物的她心头一紧,低头间只瞧到来人的衣摆,见到藏青色衣摆处露出一片用金丝绣着的五彩祥云,又是一愕,他是?
来人力气极大,将她半张脸都贴到了他胸膛处,鼻尖是男子独有气息,且带着一股似铁锈般的气味,这气味,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直刺激着心有余悸的慕容瑾,眼前人,不可沾惹。
随着来人落地,就着地面滚出许远才停下,整个人身都被撞的似要散架了一样的慕容瑾忍着小腹传来的阵痛,用推开还紧抱着她的人,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紧了紧衣袖底下的双手,心升警惕,这人是谁。
“这里暂时安全,不要乱走。”
男子声色冰冷,望着垂头立在他身对面身子有些发抖的却依旧警惕性很的慕容瑾,不由的抿了下嘴,从雪地上一跃而起。
这个慕容家的大姑娘,和传说中不一样,刚才她想跳窗的那股勇气让他另眼相看,如若她执意待在马车内,说不定现在就如同那掉下山谷的马车一样,不死也怕是要断肢成废人了。
慕容瑾忍着小腹处的阵痛,抬头,望向这个救她的人,呼吸一窒。
帅!
她自认为从小混在男人堆里,见过不少帅气的男子,但眼前这位不仅帅,更多的是从他身上透露出一股英俊果断之意,剑眉凌厉,星目沉凝,仅是他那么一眼,便让慕容瑾觉得这里是安全的。
眼前人虽帅,但她不是花痴,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看着他身上还穿着的戎装,忍痛答谢相问:“谢过八皇子,敢问八皇子可知拦路是何人?臣女父亲又可安全?”
“你认识我?”景晟一愣,那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慕容瑾侧头,伸手指了指他戎装底摆露出来的一地块衣袂,笑道:“能穿用金线绣的五彩祥云的衣帛,除了皇家人还能有谁,而这个时候在外着戎装的除了八皇子,还能有谁?”
连着两问,反倒是让景晟是不好意思起来,他虽贵为皇子,但世人不知他在众多皇子中身份是最为尴尬的一个,眼下这人是慕容家的姑娘,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抿嘴的景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慕容姑娘如若没事,就当从未见过我。”
慕容瑾面无表情,但心里已是起了波澜,谁说这八皇子不懂朝政,这么着急的与她撇清关系,求生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你当不想见过我,又岂是我慕容瑾说了算的?
瞧着八皇子那坚定不离的样子,似是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就不让她离开,见状慕容瑾也只能点头应好。
景晟见她应了没有停留,迈步便离去。
拢了拢被山石勾坏的衣裳,慕容瑾小心的环顾着四周,挑着眼看到掉下山谷的马车,心悸不已,暗道,幸好刚才八皇子出手救了我,不然我不死也会受重伤。
同时也不忘告诫自己,皇家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还不知道她父亲那边是何情况的慕容瑾蹙眉朝着景晟离开的背影抿紧了嘴,眼下她该跟过去还是待在这里?
可还没等她细想便又见到景晟朝她这边飞奔而来,还未等她开口问怎么回事便听到呼啸声掠过耳边,同时脖子一紧,衣领被拎起,脚下轻飘飘的离开了地面。
“随我离开,这里不安全。”景晟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这让还没回过神来的慕容瑾不由的心又是一紧,又出什么事了?不过带她走就带她走是吧,为什么一定要拎着她衣领呢!膈的她呼吸不畅,多难受。
眼眸微瞟的慕容瑾看到他身后尘土飞扬,还有一连串的脚步声紧随而至,不用她猜也知道是有人追过来了,但不是自己人。
“那些人是来杀你的?”慕容瑾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衣袂忧心不已,她父亲那里可还好?虽然带的人都是以前跟着他的部属,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拎着她衣领的景晟手腕一沉,吓得慕容瑾以为是要将她丢下,连忙抬手抱住他手臂,她可不想死在这地方,她很爱惜自己这条命的。
察觉到她的紧张,原本心里有些紧绷的景晟甚觉好笑,听闻慕容家这位大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在华州是个比较出名的‘纨绔’,眼下所见,她似乎很惜命,也很聪明,就是胆子有点小。这样的慕容姑娘如若真的成了自己的弟媳,不知道往后的生活该是怎样,毕竟他那九弟也是与众不同。
“还不清楚。”景晟将她夹在腋下,迟疑片刻的回。
突然间他觉得腋下人轻的很,再想起他得到情报说慕容瑾一直身有寒疾,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去,莫名的心头又是涌起一股怜惜之意,如若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这让原本想要再说一点什么的慕容瑾张了张嘴,终还是合上,景晟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还在这个时候救她,景晟的行踪应该是无人知,但她们的却是所有人都关注着,她是不是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她不言反倒是让景晟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安了下来,他怕护不住慕容瑾,那样即使他活着回到都城,怕是也要一命抵一命了,所以他只能带着慕容瑾一起跑,这样哪怕是死,他要也先护住慕容瑾,毕竟慕容家对父皇或者整个大越王朝来说都不能小觑!
“我会护你的,你别害怕。”景晟提着她往前奔跑一边安抚着她。
“要是害怕有用的话,那我还不如直接随着马车摔死便是。”慕容瑾冷静的回,此刻她脑袋早已转开,紧盯着已快要追上来的蒙面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