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舟出了县衙大门,见天色未暗,想起已经半个月没有同未婚妻见面,思念之情顿时泛滥成灾,连忙朝着安平街快步走去。
半道上路过许氏布庄,习惯性往里面瞧过去,果然看见一道俏丽身影,近看却比心上人高挑许多,顿时失望至极,正准备继续前行,那高挑身影侧首正好瞧见了李泊舟,当下便脆生生地说道:“李秀才打哪儿来啊?这看见我在这也不打声招呼?想必是今儿表妹不在,这铺子入不了秀才的贵眼呀!”
说话之人名唤许清和,芳龄十八,是许府当家作主之人,也是李泊舟未婚妻苏静姝的表姐。
李泊舟赶忙进去作揖,笑呵呵地回道:“表姐言重了,我这不是没看见您吗?这许氏布庄乃眉州城第一大布庄,我哪敢看不上。”
许清和打趣道:“你这声表姐可喊早了,我家静姝还没进你李府的大门呢。”
李泊舟笑道:“这不没几天就要进了吗?称呼早改早省事。”看着许清和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又大着胆子问道:“表姐可知静姝最近在做什么?小弟许久不见她了。”
许清和道:“我自然知道,不过……”特意拖长了声音停顿一会,见李泊舟一脸迫切,使着坏道:“不告诉你。”
李泊舟气馁,早就领教过许清和的本事,无奈只能通过她知道心上人的近况。
许清和见好就收,嘻嘻笑道:“新娘子自然是在闺房中绣着嫁衣,一边绣一边想着将来的夫君呐。”
李泊舟脑海中顿时冒出心上人螓首蛾眉,借着烛火细绣嫁衣的画面。急忙说道:“还请表姐转告静姝,晚上烛火光弱,便不要绣,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许清和假意哼笑一声,“你在我面前作这关心模样有何用?须得亲自和我家静姝说,好让她明白你的心意,省得老是在我跟前患得患失……”
李泊舟何其敏锐,迅速抓住了关键词,“患得患失?我的心意难道静姝还不知道吗?”
“你们之间的纠葛,我如何清楚。”许清和若无其事道。知道刚才一番话已经在李泊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必然要在大婚前再去跟表妹剖露情意。使劲憋着笑,心里默念道“表妹啊表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李泊舟当下神思全在未婚妻身上,匆匆同表姐告辞,快步往苏府去了。
许清和笑意融融地看着李泊舟急慌慌地出门去,心里为表妹觅得良人而高兴。转身看见掌柜许甫也笑容满面地看着门口,顿时使劲把柜台一拍,唬了那掌柜老大一跳。
“看什么看!还不把上个月的账册给我翻出来!”许清和轻斥道。
许府名下有十几家铺子,经营范围包括粮油米面、茶叶、药材、布匹、蚕桑、棉花、烟叶等,其中布匹、粮食和药材铺子是最赚钱的。本来每月初,各个商铺的掌柜都要把上个月的账册送到许府过目。但布庄掌柜许甫因事拖延了几日。
许清和今日路过许氏布庄,想起了这桩事,便进来索要账册,因而碰见了李泊舟。
待到许甫翻出账本来,许清和便拿着去了布庄后院,细细查看起来。又招来伙计,一番盘问,确定账册所记不差毫厘,便起身离去。凡是最赚钱的铺子,掌柜的都是许父生前最信任的人。许清和轻易不怀疑他们,但也不会十足地信任。
许清和每日出门,身边都跟着丫鬟许瑶和保镖许崖。许崖内力深厚,身手敏捷,尤其善长飞檐走壁。他本是江湖中人,因受许父救命之恩,自愿入许府保护许清和的安全。
看完账册,许清和便打道回府。路过眉州城最大的兴隆赌坊时,正巧看见自家二叔被人扔出门外,顿时摔得四仰八叉。
身边的许瑶看见这一幕,忿忿道:“小姐,二爷又出来赌了!他上次明明当着全府的人发誓戒赌!”
许清和冷笑一声,“也就你把他的胡话当真。回头告诉管家,从此取消二爷院里的月例。许家幸幸苦苦挣来的钱,不是用来喂狗的。”
许瑶忙应道:“是!”
许清和又对身后的许崖说道:“许叔,你等会儿寻个由头,就说欠债不还,把二爷拖到僻静巷子里教训一顿。”
许崖面不改色道:“断手还是断脚?”
许瑶听的心惊胆跳,许叔怎么如此凶残!
“断条腿吧!省得跑出来丢人现眼。”许清和淡淡道。
许瑶吃惊地瞪着自家小姐,以往二爷出去赌被小姐发现了,都是回头让夫人劝诫一番。怎的今天变得如此凶残!
三人隐在围观百姓中,许二爷一时没瞧见他们,看着围观百姓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急忙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也不敢再进去,装腔作势地跺跺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许清和嗤笑一声,继续慢悠悠地回家去,碰见小摊小贩,就凑上去瞧瞧,看见什么有趣的玩意就让许瑶掏银子买。
城里的小商贩大部分都认识许清和,知道她跟别的富家子弟不一样,喜欢光顾没门面的小摊贩。因而看见她悠闲地走过来,都热情地招呼她。
等到许清和终于走到许府时,天色已然漆黑。许府里吵吵闹闹个不停,许清和皱着眉头,管家许复急惶惶地跑上前喊道:“小姐,出事啦!二爷被人打断了腿,院里的人正在闹呢!”
许清和连忙道:“请郎中了没?别的地方没受伤吧?”
“单单打断了腿,郎中还在路上。”许复回道。
许清和疾步走进了许二爷的院子,刚踏入房中,就见二夫人赵氏扑上来揪着许清和的衣袖,痛苦流涕道:“清和啊!你二叔可不能白白被人打!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婶婶放心,清和一定找出那行凶之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许清和义愤填膺道。然后扶着泪流不止的赵氏在床前坐下,又去瞧床上疼得直嗞气的许二爷,脸色灰白惨淡,映着几处淤青,显得狰狞鄙陋,右腿膝盖处更是血迹斑斑。
许清和忙一脸焦急心疼地问道:“二叔可曾瞧见那行凶之人的模样?也好让衙役们早日抓获。”
许二爷疼得大脑嗡嗡叫,含糊不清地回道:“天黑…蒙着面……看不清。”
“那二叔可记得在哪里被袭的?”
“赌场……后面的……小巷子里。”许二爷哼哼唧唧地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慌忙补充道:“在长平街四古巷里,不是在赌场……我记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