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赌坊开张这日,李泊舟在赌坊门口亲自点燃一长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声响吸引了众多老百姓。
百姓纷纷口耳相传,不出半日,整个眉州城都知道,最大的兴隆赌坊重新开业了。
一时之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泊舟笑容满面地看着那些赌徒,陆陆续续地从四面赶来。
不消半日,赌坊里便重现出往日的人声鼎沸。
李泊舟将剩余的一些琐事吩咐给掌事的,自己一甩袖子大步出了兴隆赌坊。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明艳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通体舒坦松快。
他加快脚步向李府走去,接连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急切地想快点回去眯一觉,傍晚时再去县衙同县令大人说说自家表姐的事。
路过许氏布庄时,恰好看见大表姐许清和带着丫鬟走出来。
李泊舟连忙上前去拱手见礼,笑道:“可巧在这遇上表姐。听静姝说,表姐近日要开间杂粮铺子,不知是个怎样独特的铺子?”
许清和瞧见妹夫面色略白,眼底发青,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知晓他为兴隆赌坊重新开张,花费了极大的心力。
此时听见他问话,便语气随意地回道:“不过是个一般买卖米粮的铺子,没什么稀罕的。”
李泊舟疑惑地问道:“既然没什么稀罕的,那表姐为何要县令大人题字?”
许清和答道:“新店开张,我不过是想借县令大人的名号,壮壮人气罢了。既然大人不乐意,我找别人来题也是一样的。”
李泊舟本就有心撮合他们,立刻说道:“表姐怎知大人不乐意?五谷杂粮是每日所必需,事关百姓,大人想必乐意助表姐一臂之力。”
许清和神情古怪地看着李泊舟,问道:“难不成妹夫至今没有将此事转告给县令大人?”
李泊舟顿时十分歉意地一笑。
他这几日忙得天昏地暗,几乎没有时间去县衙,忙碌中便已将此事抛至九霄云外。
今日出了赌坊,才霎时间想起来,便打算着傍晚去同县令大人说说,不成想半道上碰见许清和。
“近几日忙着筹备赌坊,实在没有时间去县衙。不过请表姐放心,我等会立刻去找县令大人说及此事,天黑之前定将题字,送到表姐府上。”李泊舟连忙保证道。
此事阴差阳错,倒也怪不得他。
许清和知道赌坊开业最是麻烦,看着李泊舟青白面色,当下说道:“妹夫还是快些回去补一觉!舅舅已经帮我题好了字,牌匾也快裱好。妹夫不用特意去麻烦沈大人,早些回去歇着吧!”
李泊舟见表姐非但没有责怪,还温言劝自己保重身体,更是惭愧地说道:“此番耽误了表姐的急事,只好它日再为表姐效劳。”
许清和笑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本就是我麻烦了妹夫,该是我愧疚才是。妹夫无需放在心上,快些回去吧!”
李泊舟再次拱手行礼,抱歉一番,才告辞而去。
许清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对许瑶道:“阿瑶,我们去赌坊看一看。”
许瑶吓了一跳,小姐不会是去赌钱吧?连忙摇头道:“那种地方,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好!”
许清和笑道:“放心,我不进去。就去看看,有没有熟人在那。”
许瑶放下心来,点点头,跟在小姐身边,一起向赌坊走去。
赌坊门口右手边支着一个小茶棚,三三两两坐着些翘首等待的赌徒。
许清和安静地坐在一个靠墙的位子上,借着茶客挡住自己的身影。
日暮渐渐西沉,输了钱的赌徒陆陆续续地哭丧着脸走出赌坊。
许清和在人群中寻找着,果真看见了那灰色身影,拄着根棍子,瘸着腿,艰难地跳出门。
此时,许瑶看见门口垂头丧气的许二爷,方才知道小姐口中的熟人是哪位。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许二爷只贪图自己享乐,全然不顾正在读书的许少爷。小姐,这种人还是赶出许府去的好。”许瑶愤愤地说道。
许清和原先想着,断条腿,再让他困顿一段时日,知道钱财得之不易,好生出些悔恨羞愧之心。
故而今日赌坊开业,她还存着一丝侥幸,在这里等着。
此情此景,使得许清和真正对许二爷失望透顶,彻底寒了心。
许清和回到许府,立刻招来管家许复,吩咐道:“明日去二房告诉二叔,我在城东买了所宅子,请他和二婶婶搬过去住。堂弟还要在县学里读书,就暂时住在许府,待它日高中再另择居所。”
许复连忙点头应了。
第二日上午,许二爷夫妇听了管家的一番话,登时便到大院来闹。
许二爷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句句不离侄女不仁不孝,目无尊长。
赵氏来不及打骂丈夫,知道许清和这回来真的,慌了心神,索性做那泼妇状,坐在地上鬼哭狼嚎、哭天抢地。
许清和只一心在书房里算账,吩咐许瑶守好房门,不让他们闯进来。
许崖被这哭喊声吵得脑门疼,不耐烦地往院子里一站,杀气腾腾地盯着许二爷。
许二爷被这渗人的眼神看的腿肚子直打颤,见闹了半天,许清和都不出来,知道侄女是铁了心要赶自己,只好讪讪地住了口,扶起旁边的赵氏,假惺惺地说道:“夫人,不妨我们先去住几日,等清和改主意了再回来。”
赵氏自然知道许二爷说的是假话,但看见许清和面都不露一下,丫鬟仆役全都在远处看热闹,脸上也觉烧得慌。便顺着许二爷的动作站起来,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两人便颤巍巍地互相扶着,不甘不愿地出了许清和住的院子。
许瑶见人走了,连忙推门进去,高声说道:“小姐,他们出去了。”
“嗯。”许清和应了一声,继续算账。
许瑶在书桌旁边站定,一边研墨一边说道:“当初老爷要分家,许二爷死活不肯,硬赖在府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整日吃喝玩乐赌。小姐忍无可忍请他们出去单过,旁人也说不得小姐什么。”
许清和淡漠地说道:“做什么费心给我找借口,旁人要说便说。我既然不乐意同二叔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府里,那么便赶了他出去。”
许瑶道:“小姐当家作主,自然想让谁走,谁便要走。阿瑶只是担心,许二爷在外面抹黑小姐的名声。”
“他那样的人,说的话一分真十分假,眉州城人尽皆知,如何还能抹黑旁人。”许清和不屑道。
许瑶点点头,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