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禅师撸起那宽大的僧袍,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湿泪,一边愁眉苦脸、哽咽不已,继续回忆着。
“那一天,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街上没有多少行人。我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拿出了一直舍不得穿的油亮的皮鞋,为了使自己更显得时髦一些,不再是曾经的老土样。因为这一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想向婉君求婚。
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跑到花店买了九十九朵鲜艳的玫瑰花——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求婚方式了,这也是当年我们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方式。
我兴高采烈地捧着玫瑰花,心情十分激动,胸口非常燥热。我孤身一人大步流星地跑到鹅湖岭公园——那是我们事先约定的见面地点。可是,当我到达约会地点时,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
接着,我又煎熬的等待了好长时间,却始终不见她的踪影。我的内心躁动不安,非常焦急,但无可奈何。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所以,我无法得知她的消息。但我又不敢离开,怕自己离开之后,她来了找不到我就坏事了。所以,我就一直傻乎乎的一直等在那里,直到夜幕降临才失望的灰溜溜的离开。
当时我在心里想,一定是她的父母知道了我们俩的恋情,看不起我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然后阻止她跟我交往。所以她才会没能来见我,要不然她是不会失约的,因为她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失约的。
第二天,我状着胆子跑去她家找她。可是,等待我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婉君她死了,死得惨不忍睹。她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变成了泪人。在我再三苦苦的逼问下,她的父母终于将当天发生的不幸告诉了我。
原来,她的父亲无意间得知我们俩正在如火如荼的热恋中,而且当天就要去约会,接受我的求婚。当然,这对于大富大贵的婉君的父母来说,我这样的穷小子的求婚,他们是极力反对的。所以,他们二老便痛斥婉君,不让她跟我来往。还把她锁在闺房里,不许她出来跟我约会。
婉君在闺房里痛哭流涕,非常伤心。但又非常不甘心和我断绝交往,不想我们的恋情就此夭折。所以,她便趁父母不注意,偷偷砸坏窗户,偷溜了出来。
当她一个人偷溜出来后,在半道上便发生了不幸。那是一段到鹅湖岭公园的必经之路,这条道一直不太平,经常发生命案。当婉君一个人经过那里之时,便被几个流氓给盯上了。那几个流氓贪图婉君的美色,顿生犯罪之心。
那几个流氓一合计,前面两个人拦住她的去路,后面突然出现两个人趁她不注意,立即用一条黑布袋将她给套住,然后一溜烟拐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黑屋内。
小黑屋内,几个流氓面面相觑,满脸淫笑。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婉君火辣诱人的身材。婉君声嘶力竭地喊救命,拼命地挣扎着。无赖自己身单力薄,手无缚鸡之力,在惊恐绝望的眼神中被四个流氓轮流糟蹋了。
最后,流氓们将婉君轮番糟蹋后,竟丧心病狂地将她的大腿用钝刀给活生生的砍掉。然后用硫酸泼她的脸,让她面目全非……婉君被他们折磨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最后在绝望和痛苦中含恨而终,死得非常惨烈。而后,流氓们为了毁尸灭迹,一把大火将小黑屋也给烧了。
幸好,当时有几个过路之人发现了大火,并及时扑灭了火焰,才使得婉君的尸体不至于化成灰烬。那几个好心的路人救下婉君的尸首并报了警。警察赶来之后,根据案发现场大致推断出当时的案发经过,并如实告诉了婉君的父母。
而那几个作案的流氓虽然被警方悉数抓获了,但是,关进监狱没几天又被放出来了。而且,他们毫不只悔改,竟然还伺机报复了那几个过路的好心人……
当时,我从婉君父母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心中万念俱灰,简直是犹如五雷轰顶般难受,当场晕死了过去。由于我此生唯独钟情于婉君,自从她死后,我万念俱灰,对生活不再充满希望。但又没有勇气陪她一起离世,便愤然剃发出家,在这普陀山当了和尚。师父根据我的遭遇和佛门的辈分,给我取了一个法号——空相。从此,我便不再用俗世的名字,虔心在这山上诵经拜佛。
直到有一天,我从一个香客的口里得知。当初那几个残忍杀害婉君的流氓竟同一天晚上突然暴毙而亡,死状异常恐怖。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身体干瘪,如同木乃伊一般。警察们毫无办法,只得草草结案。而那案发地点,正是当时的小黑屋周围,也就是现在的贫民窟区域。
当时我就怀疑,那四个死有余辜的流氓会不会就是婉君化作的冤魂厉鬼杀的。因为我常听师父说,冤死之人,怨念极深,死后会化作厉鬼前来算账。而且婉君死得非常惨烈,身体残缺,大腿被流氓们无情地给剁掉了。所以不能顺利投胎,魂魄一直滞留人间化作冤魂厉鬼报仇雪恨。
后来,我经过多方暗中查探,终于得知婉君的冤魂藏匿在贫民窟一带。于是我便偷偷下山,去贫民窟找她,再续前世情缘……所幸,婉君的冤魂还记得我,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当然,也记得当天不幸遇害的一分一秒。
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她生前因为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在一起。她死后,我们虽然还能偷偷的在一起,但毕竟人鬼殊途,我们更不能在一起。
再后来,我无意间从一本古籍中得知,如果婉君的冤魂能够不断吸食男人的阳气的话,她便能修为大增,魂魄残体得以复原,而后边能重新投胎做人了。所以,我便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她,建议她专门吸食贫民窟那些无恶不作的流氓混混们的阳气,助她早日能够投胎做人。
不曾想,婉君她误打误撞,把这位何兄弟当成坏人,差点吸食了他的阳气。但没想到何兄弟身上的平安符甚是厉害,竟让婉君的冤魂元气大伤。所以她便逃到通向我普陀山的下水道里躲了起来。
没曾想,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并且再次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幸亏我今晚偷偷溜出来看望婉君,途中刚好遇见你们追杀她。所以我二话不说,立刻动手阻止这位小道兄伤害我的婉君的冤魂……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为了婉君能够早日投胎做人,间接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我愧对师父这些年来对我的教育之恩,愧对我的佛祖,愧对……
但我恳求你们,不要伤害婉君的冤魂,让我好生超度她。我会用我的阳气滋养她的残魂,只求她能早日康复,轮回投胎。然后我便在佛祖面前自刎谢罪,只求来世再与她续写前缘……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不知你们意下如何,肯不肯成全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空相禅师噙着热泪,将当年的发生一切前因后果全部吐露了出来。他愧疚万分,追悔莫及,非常渴望能与婉君来世再续前缘。于是他念了一句佛号,央求赵鼎元他们能够放过婉君的冤魂,成全他们这对苦命的鸳鸯。
“想不到空相禅师与这女鬼……不,是婉君。想不到你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我骆怡笑岂非铁石心肠之人,我敬重你们之间彼此的不离不弃。放心,我与鼎元兄弟他们一定既往不咎,放她一马。当然,至于禅师你要不要为她殉情,我等也无权干涉。”
骆怡笑听完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感慨万千,为他们之间至死不休的不离不弃所折服。当即拱手作揖,代表他们三人同意了空相禅师的请求。
“嗯,既然骆兄都发话了,我这个下辈岂能反对。说实话,我也非常佩服禅师你和婉君阿姨之间海枯石烂,至死不休的执念。我赵鼎元绝非铁石心肠之辈,当然不会与你为难。况且,她所杀之人,皆是臭名昭著,为祸一方的毒瘤。就当你们为社会清除毒瘤,扫清大道罢了。”
见骆怡笑如此说,赵鼎元自然也不变追究,当即同样表示同意空相禅师的请求。再者,听了他的一席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赵鼎元也被感动得潸然泪下,敬佩至极。所以,他便欣然接受,不再追究那女鬼的罪过。
“好吧,既然骆兄和大哥都同意了,我也无话可说,不追究你们对我造成的伤害了。”
何亚亚木愣了半天,也学着骆怡笑的动作拱手作揖,原谅了空相禅师和那女鬼对他造成的过错。
“阿弥陀佛!多谢骆道友,赵道友对贫僧与婉君既往不咎。感谢何兄弟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对你造成的误伤。待会儿与贫僧一道上山,我拿些药酒给你擦擦,补偿一下我们的过错。不知何兄弟意下如何?”
空相禅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俯身感谢骆怡笑与赵鼎元。随后又看向何亚亚,躬身致歉。邀请他一起上山,替他擦药治伤,聊表愧意。
“呃,禅师不必多礼,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何亚亚摆摆手,拍拍胸脯,示意自己皮糙肉厚,没什么大碍。
“额,骆兄,小何,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随禅师一道上山吧,顺便治一治小何你的伤。这好歹也是人家禅师的一片心意嘛!”
赵鼎元看了看乌漆嘛黑的天空,又看了看何亚亚与骆怡笑,决定今晚就暂住这普陀山上。
一来是顺道治疗一下何亚亚的外伤,毕竟现在是冬天,一不留神出现破伤风就不好了。二来,也是为了不辜负空相禅师一番心意,毕竟来者是客,客随主便嘛!
“好吧!就依鼎元兄弟的”
“好,我听大哥的”
骆怡笑与何亚亚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赞同了赵鼎元的决定。
说完,三人跟在空相禅师的后面,沿着石梯,借助两旁路灯的指引,一前一后地走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