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悬山殿中悬山镜前，有人望着演武场上满地的湿润，和一身水渍涓流的谷雨，神色有变的回头看着了一眼身后高位上的第五长老。

而第五长老看着悬山镜，没有说话。

有人神色更变的站起身，回想着谷雨刚才以剑裹挟狂暴雨帘的模样，说道：“那根本就是第五家的‘逆水分天’。”

一侧的第五长老合上了眼睛，依旧没有开口。

话音落下，殿中安静了少顷，而后居身于梯形石座上最高位的穆长老摇了下头，说道：“虽与‘逆水分天’有着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但那并非是逆水分天。”

第五长老缓缓睁开了眼，瞳孔中闪过了一抹失望的神色。第五长老之所以一直不做声，等的就是看穆长老是否会开口，如果不开口，那么他便可以借助“偷艺”的借口，加罪在谷雨身上，将镜中那个让第五家丢尽了颜面的白发少年一掌打进万丈深渊，从此再翻不得身！可奈何天不遂人愿，穆长老最终是看出了其中截然不同的差别。

不知穆长老有无看出他心中的盘算心思，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后赞叹道：“惊艳啊，当真是惊艳！那‘煮雨’一式招招强悍，竟是每一招都强大过了‘逆水分天’，且感剑式意思，观少年强弱，那少年的身体还不足以将剑式完全支撑展现，这要是由你我这样修为境界的人使出，当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穆长老话间微顿，看向了面色难看如了阴霾天云色的第五长老，说道：“老夫总有种感觉，觉得这‘煮雨’之剑，或许会是‘逆水分天’的原形。”

第五长老眼底冷冽交织，若是不是在这悬山殿中，若是说话之人不是穆长老，他恐是早已怒身而起，将如雷般的冷哼传出了口中。他如何会相信第五家千秋万代流传下来的“逆水分天”一式会弱过一个黄口小儿手中不知来源的剑招，更不可能承认，那黄口小儿手中的剑式是第五家惊天一剑的本源。

穆长老没有去看他眼底的深寒之色，转过头将目光落回到悬山镜上道：“这样的剑式，这样的少年，老夫觉得第五你应该多作一番考虑才对。”

穆长老口中的考虑，第五长老很清楚，所以眼中冷色不禁更浓烈。第五长老终究是冷哼出了声，说道：“莫非还要让我去拉拢巴结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成？！”话罢，他怒极起身，拂袖而出。

穆长老看着其衣发怒荡的背影摇头轻叹，后向着身边的一人说道：“你盯着点第五，别让他做得太出格。”话落，他重新看向了镜中的谷雨，眼中浮现了一抹期待，抬手捻转着几根白须道：“真不知道这后面的比试，他又将给我们绽放出什么样的精彩。”

在镜中，收剑的谷雨已转身向了判裁席，而席上众人，则是齐齐将目光从被抬走的“夏石”之人身上落回至了谷雨水渍裹着白发的脸上。出题之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下心中的翻涌，问道：“那秋山之题的答案是什么？”

谷雨将腰间剑带鞘取下提在左手，答道：“画鬼。”谷雨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右侧还残留着惊色的“秋山”之人，皱了下眉道：“我还要继续解题吗？”

谷雨言语本无他意，但此时此刻听在旁人眼中却怎么都觉得有种狂傲的意味，话音落下不由是激起了一片喧哗。

有些严重厌恶谷雨的人一怒开了口，说道：“你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物是不是？有了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不成？”

判裁席上的出题人也是皱起了眉头，说道：“不管是想免试三关还是只想通过这一关，你都必须解开三题，若不然……”

谷雨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在入鞘之后便再不能保持原样而破裂成了碎屑的长剑，停顿了片刻后抬头道：“可是这一题，如果他使用修为，我没有半点机会。可如果他不使用修为，他可能会死。”

“夏石”一题，众人已见到了那作为题目之人的结局，没有人敢怀疑谷雨是在谎话欺骗。席上出题人一阵怔神，说道：“那‘画鬼’一技当真有如此恐怖？”

谷雨侧头向了某处人群前的红仙儿，示意红仙儿将提前就准备好的第二把剑拿上了场间。谷雨接过新剑悬挂在腰间，说道：“如果长老们不介意他的生死，我可以解这第三题。”

“我们可以换个人！”有一个人在“夏石”一题结束后离开了演武场，在谷雨话音落下后走出了人群，将手中剑直立在了人前。

谷雨循声看去，却是那个自上山之后便再没有见过的少年，登上之路上金林一关中的少氏青年，少余。少余冷目落在谷雨脸上，说道：“我的修为在聚星境，身体强度够不够承受你解题。”

不管是之前的“春雨”之人，还是“夏石”之人，又或者还站在场间的“秋山”之人，修为都在聚星境之下，身体强度远不及伤势已经痊愈的少余。少余向着场间走近，将手中专程回到左圣峰取来的青色长剑倒提在了手后，说道：“你敢么？”

谷雨登山之时的情形众人皆知，席上长老更是知晓当时金林中的详细。自然知晓那少余是暗藏着什么目的走出了人群，自然不可能让这一场比试演变成一场厮杀。

出题之人声音渐厉的看向少余，说道：“这是比试，不是你报仇的战场，带着你的剑退出场去！”

然而，谷雨却出乎意料的应下了少余的要求，转身正对着来人道：“可以。”

两个皆在热血年岁的少年明显已有了要捉对厮杀的意向，出题之人不禁冷沉了脸色，怒道：“你们当我圣山戒律是儿戏不成？再……”

出题人言语未完，便被一只抬起的手打断。旁侧的主判长老收回手，目光落向谷雨的背影道：“听大长老说，这个少年拥有着同龄人无法企及的冷静沉着，你先别阻止，听听他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谷雨并非是那种明知是死还要往刀口上撞的人。谷雨缓缓开口道：“且不说你会不会‘秋山’一技。如果你要上场，那么为了公平，你我都请长老暂封了神庭如何？”

谷雨缓缓拔出腰间刀与剑，左手反提着刀，右手正握着剑，直视着少余的双眼道：“你又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