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榜的第六试上，是一片嘲笑。因为，场上的景象即好看又不好看。好看的是那个一身紫衣的女子极致妖媚的模样，不好看的是谷雨的姿态。

如谷雨所愿，如贾晓通所请，经穆长老的向其弟子施压后，经那名已是发间见白，却还要被师傅所压迫的弟子想尽了千方百计游说了包括主判长老在内的判裁席后，谷雨总算是获得了批准，带着红仙儿上场。

准确的说，是红仙儿带着谷雨走上了场间，因为在场下，红仙儿便用一根红绫将谷雨绑在了背上。演武场上的嘲笑便是在嘲笑谷雨的难看。

“这姿势，是不是太难看了些？”在场边，贾晓通和吞了黑蟒妖灵的少年巧合的站在了一起。贾晓通看着如是五花大绑捆在红仙儿身上的谷雨，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左手似很少离开腰间刀柄的少年换了一身衣衫，但衣衫却很旧，旧到了怎么洗都洗不出几分整洁的地步。少年在刚才主判席长老的说明中得知了谷雨的情况，在眼下得知可谷雨的用意，他道：“有用就行。”

贾晓通与少年都是认真的少年，贾晓通嘴上说着难看，但心中却很赞同少年的说法。他点了下头，说道：“这应该是如今最有用的方法。”

少年没有接答，专注的的看着场间，等待着比试的开始。贾晓通却是继续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赢？”

少年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落在谷雨的身上，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他一直都没有输过。”

少年说的没有输，说的是谷雨与死亡作斗争这件事。少年在小时便与谷雨相识，虽不知道“死水”一事，但却知道谷雨一直身有治不好的重疾。而谷雨如今还活着，自然就是没有输过。但贾晓通却不知，贾晓通闻言不禁愣了许久，侧头看着少年的侧脸道：“这怎么可能？”

少年知道他有所不解，却没打算解释。

贾晓通愕然着，可在下一刻却敛没了脸上神色。贾晓通回过头看向谷雨，说道：“我也认为他这一场比试不会输，可我认为他最终会输在文殊榜上。”

少年没有言语。贾晓通也收了声，但时过片刻之后仍旧是贾晓通先开了口。贾晓通道：“我知道你是谁。”

少年侧头看他，但没说话。

贾晓通道：“我还记得从前的你，还记得你左手无名指，你是武小剑。”

被称为武小剑的少年的左手无名指天生比中指长了一个指节，在贾晓通的记忆中只当时那个被无双榜誉为最天才的人才有这一个特征。

武小剑从贾晓通的脸上收回了目光，说道：“那又如何？”

贾晓通摇了下头，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还是当年的你，你与大师兄到底谁会更强一些。”

武小剑没有回答。贾晓通也没有再开口，这时，场上钟声已响，红仙儿向侧伸出了左手，抖出了袖中缠绕在臂上的链剑。

“穆长老依旧还看好他么？”这一次，穆长老没有在悬山殿中看比试，而是在某处品茶看茶。在其旁边，是一个种茶剪茶的老人。

穆长归在茶树上拧了一片茶叶，扔进了左手上的老旧茶壶中，说道：“这一次的比试远没有头一两关难，以那小娃的能力，又有什么困难？”

弯着腰的茶农停了停手中剪枝的动作，抬起头看了看穆长归的背影，说道：“可听您说，这次那孩子的眼睛看不见了，属于修行者的感知也消失了，这样还怎么能赢？”

穆长老捻了捻胡须，笑道：“老农啊，说了你别生气。”他道：“你不是修行者，很难看到那个孩子的天赋。”

被称作老农的茶农跟着笑了笑，低头继续修剪着茶树，说道：“我一个种茶的老头，哪有和长老您生气的道理。”

说罢，老农减缓刚要修枝的手，迟疑了少顷后说道：“老农也说句不该说的，老农听您说了内外四山几位山主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尤其是那个楚山主。”

穆长老嘴里带了几分冷意的呵了一声，在一行茶树的尽头站定了脚步，抬头看着除了云什么也看不见的远天道：“是我们山主带着一干元老闭关太久了，这些人都有些忘了自己是谁了。”

穆长归转身沿着半人高的茶林边缘闲步行走，说道：“不过，只要外四山还依旧，这内四山的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惹急了，我穆长归放下茶壶拿起剑，也是能够把他们平了的。”

穆长老语气如常，口中的话并不那么落地有声。但茶农却还清楚的记得眼前人在一甲子时光之前的脾性与脾气，知道眼前时常捧着茶壶的老人也是杀伐果决的主。茶农忆起了某段时光，笑了笑道：“说实话，老农有时还真怀念当时的您。”

穆长老哈哈一笑，说道：“你那时候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孩，你怀念个什么劲。”

这时，有一个中年从山下走入了茶林，临近后将比试的结果说与了穆长老听，说道：“如长老所料，那弟子赢了。”

穆长老回头看了一眼茶农，说道：“怎么样？我说那还孩子能赢吧，只靠着一双耳朵也能破了这道题。”

老农伸手捡拾其剪掉的枝丫扔进背后的背篓中，说道：“好在这次不是傅老怪出的题啊。”

如老农所说，这次的题目本该是穆长老有提过的那个傅老怪来出，但好在那傅老怪这几天不知闹什么情绪，临时给换了个出题人，若不然，恰逢眼盲的谷雨又遇上刁钻的傅姓老怪物，恐是才上场就的败下场。

穆长老深饮了一口湖中茶，向着眼前人问道：“给我说说，这个阵，他是怎么破的？”

那人将当时情形详说了一遍，说道：“他带着那女子以手中链剑翻覆绞切着‘乾位’和‘离位’，不过片刻时间就扰乱了剑阵，最后以‘坎位’彻底毁了阵法。”

穆长老满意的点头，后说道：“我就说这道题只是个三岁小孩做的，那出题的刘匹夫心里还不高兴，这下他的面子可是彻底挂不住了。”

话音落下，穆长归就是要再度笑出声，却被来人的一句“不过”打断。来人道：“不过，那弟子……”

来人将比试结束后的情况说了一遍，而穆长老听后则是险些好一阵没能回过神来，他道：“他要直接挑战文殊榜第一？”

那人点头，茶林中的老人抬头。而穆长归却是在话音出口后逐渐收敛神色，稍有一番琢磨后又笑道：“或许，他还真可以这么做，或者说眼下的他还真应该这么做。”

老农在后方看向了来人，问道：“十公子答应了？”

来人再次天点头。见此老农也点了下头，说道：“还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孩子，细细想来，他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争取更多时间来养伤。”他道：“按照规定，最后三关才是弟子间的对弈，算来，即便唐旗第一个对上他，他也有好几天的时间修养。”

穆长老抚须，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