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浅夕痛哭出声,整个人都是制不住地颤抖,她蜷缩在御离陌身旁,无助又脆弱。她太怕御离陌和季月一样一睡不起,太害怕再也听不见他柔声叫她浅夕。
人都是贪婪的,他已经渐渐在季浅夕心里的位置扩散到和季月一样的份量,现在如果突然被收起,她会死的。
她已经疯过一次了,再来一次的她就不是只会逃避了,她会死的。
救护车还没有来到,周边却已经慢慢围了不少车和人。
等祁绪赶到的时候,在嘈杂的声音中,他唯一听见的是季浅夕哭泣的声音,那种凄厉的声音,像是失去了一切,透着无尽的害怕和无助。
他的心跟着猛烈的颤抖,大步向那边跑去,等他拨开人群的时候,只见一辆御氏的轿车一角车头撞到了那辆肇事汽车侧身,而肇事汽车应该是因为被那一撞,方向偏离狠狠整个车头撞到侧墙,车头几乎压扁。
就在两车旁边,马路中央,御离陌被撞躺在地上,身下还有左臂流着的血,然而现在他整个人已经陷进昏迷,看样子应该是脑袋被汽车撞到或者在地上磕到了,不然,他不会放任季浅夕一个人在身边无助。
这样的季浅夕祁绪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他想,四年前季浅夕和季月出车祸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脆弱的让人心痛吧。
祁绪低下身子蹲在季浅夕旁边,伸出手在她颤抖的后背上轻轻抚拍,试图减缓她的颤抖,他柔声道:“别哭,浅夕,没事的,他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可是季浅夕已经整个人沉浸在失去的悲痛中,完全察觉不到身边所有的人事物,她还是在哭着,在对已然昏迷的御离陌说话。
见她哭得连呼吸都不畅,好像随时都会破碎一样,祁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遏住了一样,他强硬地掰过季浅夕的身子,一只手抵着她的下巴,强制她看向自己,咬着牙道:“他没死,我说御离陌没死,浅夕,你清醒一点!”
季浅夕终于听见了祁绪的话,空洞的双眼终于慢慢聚焦,她看向了祁绪,清丽的眸子满是泪水,侧头再看向倒在地上的御离陌,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哭着道:“你骗我,你和他们一样在骗我,他们也说过妈没事,她还活着,可最后妈妈还是走了。”
祁绪一哽。
当年的季月车祸是受了重伤,可是那种程度的伤只要做几次手术,肯定是可以把人救回来的,只是却被说生生拖了下去,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
“妈妈她好疼的,她疼得都快没力气叫出声了,后来就疼晕了,疼了也不会说了。”季浅夕失神,她又看向地上的御离陌,伸出手想要握住御离陌的手,可是像是怕他疼一样不敢握,只是顿住在一边,她害怕的道:“离陌也很疼,你看他眉头都皱着,万一,万一他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万一他也丢下了我怎么办。”
祁绪见她怯懦而害怕,像是怕弄碎了御离陌一样,抓起御离陌的手塞进季浅夕的两手中,大声道:“浅夕,你感受一下,他的手就在你的手里,真实的,他也不疼。你不要怕!”
“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手术费。我有的,这次我是可以筹到的。对,离陌不会死的。”季浅夕紧紧握住御离陌的手喃喃道。
见她像是疯魔了一般,祁绪心头却是复杂了一片。他知道,她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宁璐已经被判定为当场死亡,而撞开了宁璐那辆车的轿车里,张简被安全气囊护住,受伤不大,只是这会儿昏迷中,并和御离陌一起先被送往a市医院。
见御离陌被送上了救护车,季浅夕抓着御离陌的手不放,脚步却顿住了,祁绪上前拉开她的手,自己先跳上救护车并把她拉了上去。
救护车一路疾驰,季浅夕眼里只有昏迷的御离陌。
祁绪看着还在颤抖的人儿,见她左手一侧是血迹斑斑,擦伤破皮的十分严重,然而她就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车里的护士正检查着御离陌腾不开身,祁绪索性自己拿了消毒酒精先给她清理伤口。季浅夕是怕疼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这会儿,酒精渗进伤口里,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祁绪甚至怀疑,季浅夕到底知不知道有人在清理她的手臂。
御离陌很快就被送进手术室,从他消失在她视线中的那一瞬间,季浅夕就惊慌了起来,当年也是这样的,季月被送进手术室却只做了初步救治就送了出来,护士让她交手术费,可是她交不了。
“你不要怕,御离陌受的伤不重,他很快就会出来,很快就会好好的。”
祁绪也不好受,以前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安慰季浅夕竟然要用另外一个男人安慰。
“你好,是病人家属吗?请到前台交一下手术及住院费用。”突然一护士拿着几份表过来道。
然而护士一开口,季浅夕的脸色就更白了几份,她慌慌扯开包,颤抖着手从包包里把钱包和所有的银行卡一股脑拿了出来递给护士:“交,我有,我有手术费和住院费的,请救救他,请救救离陌。”
“你,你没事吧?”护士被她惨白的脸和手上一股脑塞过来的银行卡给吓了一跳,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交款那么积极的,好像交慢了一秒,病人就无力回天了一样。
祁绪扶住季浅夕,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随时都能虚脱一样,季浅夕把自己给吓住了,而现在她把自己和四年前的情况无意识联系在一起,死死缠绕,脱不开身。
他伸手接过护士手中的表,道:“谢谢,我们待会儿去。”
只是刚一接过表,一只修长而节骨分明的手就从祁绪手中抽过几份表拿了过去,祁绪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见一个气质惊人,面容俊逸的男人冷凝着表上的内容。
男人似乎是刚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军区的橄榄绿军装,他的神情看不到起伏,只是从眼神到浑身气息,只透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