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眼彪施恩交往的前前后后也看得出,行者武松这样的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施恩想让武松帮自己去打人,一个是怕武松不肯,另一个是怕武松本事不够。就有意把武松养上个半年三个月,一个为了看看武松的本事,另一个是让武松调养好身体好有力气帮自己打赢。人的感觉很奇怪,比如我打不过邹市明,也打不过泰森,从感觉上来说,我就认为泰森和邹市明的武功是一样高的。施恩知道武松是打虎英雄,他自己又打不过蒋门神,就想当然地认为蒋门神也有徒手杀虎的本事。
施恩看到这个打虎英雄到来,仿佛看到了希望,先是向自己的父亲说情,免了武松的100杀威棒,然后好酒好肉好伺候,被发配的犯人都需要干体力活,施恩也不让武松干活,只是在树底下乘凉。本来施恩交待手下不要向武松透露任何消息,武松哪里是随随便便占别人便宜的人,就跟来人说你不说我就不吃饭,这才见到施恩。
武松见到施恩就跟对方一顿客气“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自来未曾拜识尊颜,前日又蒙救了一顿大棒,今又蒙每日好酒好食相待,甚是不当。又没半点儿差遣,正是无功受禄”。
“小弟久闻兄长大名,如雷灌耳。只恨云程阻隔,不能够相见。今日幸得兄长到此,正要拜识威颜,只恨无物款待,因此怀羞,不敢相见”施恩又是自称小弟,又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云程相隔,幸得到此,拜识威严,无物款待,因此怀羞,两个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客气。但是武松的客气是不知所以然的客气,是不明就里的客气,施恩的客气是有目的性的,施恩的客气是为了让武松去打人,所以并没有开门见山地出自己的目的,刻意憋住不说是为了挑起武松的好奇心。
武松问你有什么事儿,施恩只是一味责怪自己的仆人,说自己的梯己人是“村仆”,那意思就是说自己的下人没见过世面比较土气,还是不说自己的目的。
武松再问,金眼彪施恩才说出了实话,“既然是我那个村仆说漏嘴了,那我索性全部都告诉你吧!”其实作为第一受害者,施恩比谁都想让武松早一天去收拾蒋门神,但是借自己家仆做托词,最担心的还是武松功夫不够,反被蒋门神打死,引自己遭受牵连。先把武松捧得高高的,说他是大丈夫真男子,而且说有一件事只有武松才能够做得到。估计武松听到这里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但是美滋滋的背后是金眼彪施恩让他去送死,如果武松真的是武力不济被蒋门神打死那这辈子也就在孟州道画上句号了,没有施恩撺掇行者武松拳打蒋门神,也就没有后来的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武松也不用去落草为寇,武松只是个过失杀人犯,发配到孟州已经是多方照顾,凭借自己的江湖地位将来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人生也不错。可惜为了还施恩的人情,搞得无路可走,不得已二龙山落草,后来跟着宋江征方腊,断失了一条大好手臂,哪有残疾人做官的,武松后来的形象,最多也只能当个残联主席了,所以只在五台山出家。
讲完自己的想法,施恩说,兄长你走那么长时间的路,肯定体力上不行。这就有点激将的意思,请将不如激将,如果施恩真的担心武松,所说的话应该是“我担心你体力不行”,而不是直接下判断说“你体能不行”。这就是在刺激武松,武松此时口头辩解已经没有用了,只有通过实际行动来为自己辩护,这是让武松迫不及待的去证明自己的实力。
施恩下面这句话就更恶了,你先休息个“半年三五个月”,其实三五个月是有科学依据的,伤筋动骨100天,何况行者武松之前被判了四十脊杖,有体质好的的三个月就可恢复,恢复慢的才要半年,这都很正常。但是施恩之前已经找家仆试探过行者武松的伤势和饭量,一个人身上如果有稍微严重一点的外伤或者内伤,肯定会有一些开创性或者封闭性的炎症,为了对抗这些炎症,人体的白细胞会增加,为了供给白细胞的养料,相应的红细胞数量也会增加,人体就会出现一些低烧的症状,这样状态的人,食欲是比较差的。一个身上有重伤的人,因为身体运化的原因,晚上肯定没有中午吃的多,如果武松身上有伤,当天晚上根本吃不下那么多饭。当天晚上伺候武松洗澡的是两个人,一个人负责拿桶,一个负责提水倒水,提水倒水是体力活,随便找个人就行,但是端盆子的人不一样,端盆子是伺候人的,负责端盆和递毛巾,眼力肯定是很好的,他负责看武松的体格,看这个人是不是经常锻炼,会不会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以及身上有没有明伤和暗伤。以武松这样的体格,最多休息一周再训练一周,就可以全力出战,前后最多半个月的时间,施恩偏偏就说是要半年时间。
无论施恩对武松多好,都是有所要求的。而武松这样武力超绝的人,有人对他好,要么是敬佩这个人的江湖地位和名声,就像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要么图的就是他身上的武力,不是让他去杀人,就是让他去被杀。书中也没有说武松对施恩有多少情意,武松醉打蒋门神只是报施恩的恩情,所以武松后来跟张青夫妇走得更近。何况施恩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快活林里的多是赌场和妓院,他自己从中间抽成,说白了施恩就是一个黑社会团伙的头目。武松最后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其实就和醉打蒋门神有关,如果当时不是替施恩出头,打了蒋门神,以蒋门神和张都监的地位,也不会故意去和一个被发配的犯人较劲,武松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武松第一眼见到施恩的时候,施恩是新受的伤,头上包着纱布,而且胳膊用搭膊吊在脖子上,其实施耐庵作为作者如果想把施恩写成一个好人,完全可以写他不受伤的状态,完全可以把这个人物设定成曾经成受过委屈,一两年之后心情和状态平复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施耐庵没有那么写,偏偏把他写得极其狼狈,一个正面形象,即使看起来不怎么高大上,没有那么风度翩翩,至少形象不应该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