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林初夏被一个“闹钟”吵醒了。
“懒鬼,快起来了。”
“额,什么事?”
林初夏闭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仍旧处于沉睡的状态。突然她脑袋上多出了一只手,那手放肆地蹂躏着她的头发,将她那早已凌乱的头发变得更加的“有型”。
他轻嗤,“小炸毛。”
“……”
接着,林初夏猛地向后倒去,终于,她又回归了床的温暖怀抱。不是她不想起,是因为床真的太软太舒服了,她对它,根本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房间再次变得很安静,只剩下她那均匀的呼吸声。
呃,好冷!她梦到自己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里,呼啸的北风吹打着她单薄的身躯,如果一不小心,她好像就会随风而去。举目四望,到处都没有房屋和人影。她步履蹒跚地走在这天寒地冻之中,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都黑了,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风雪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四周都是苍茫雪亮的,看不到一点黑色。就连黑夜,也向这漫天大雪举白旗了,可是她,她到底要去哪里,她在坚持着什么?
“嗷……”
“嗷……”
“……”
此起彼伏的狼叫声传入她的耳朵里,刺得她的耳膜有些生疼,可能是因为那次被狼群袭击后留下的阴影,她竟然感到腿有点软了。
随着狼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握紧了拳头,忙将周围环视了个遍。令人胆战心惊的是,竟未寻到一丝丝狼的踪迹。但是,她凭着它们的叫声来判断得出,它们已经离她越来越近。
“嗷……”
这是对近在咫尺的猎物的疯狂嘶吼,也是示威。
“怎么办?”
看着完全淹没了自己小腿的雪,她有些无措了起来。
“难道这次,在劫难逃了吗?可恶。”
她的拳头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以至于她自己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骨头的“咯咯”声。
听到狼贪婪的声音似是向她袭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身。隐隐地,她看到一双灼灼发光的眼睛。
突然只听见“吼”地一声,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狼朝她扑来。
她瞪大了眼,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一样,在狼要把她吞下的瞬间,她突然像掉进了一个深渊一样……
房间里的寂静被她那急促的喘息声打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却沾满了汗液。
“原来是梦!”
逃离梦境,她忽然有了一种解脱之感。
“醒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反射性地朝着那声音看去。
“你怎么在这儿?”
看来,一个小时前喊她的事,她完全没有记忆。
“看来是完全清醒了,空调不错。”
他优雅地拿起遥控器,重新调高了温度。林初夏一把掀开被子,赤着双脚下了地,跑过去踮起脚尖就揪着萧子寒的衣领。
原来罪魁祸首是他!!!林初夏恨得牙痒痒,这回,她不会放过他的。
“说,这样开玩笑很好玩是吗?”
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他也不再那么冷傲。
原本她就有起床气,现在再加上做了恶梦,而且这个恶梦发生的根源还是因为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抱歉。”
要是换作以前,她肯定会说:
“抱歉?你就不准备好好解释解释吗?”
可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萧子寒。
所以,他一说抱歉,她揪着他衣领的手便不由地渐渐松开。满腔的怒火也随着这一声抱歉而逐渐熄灭,她完全放开他的衣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没有人会来救我……”她喃喃自语道。
“也许那个人在赶来的路上。”萧子寒将目光瞥向窗外,若有所思。
“也许是吧。”
“一定是。”
他怎么这么肯定,他又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刚刚跑那么快,脚好了?”
脚,好了吗?她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两只脚丫子,原来她,没穿鞋呢还。
“快好了。”
她试着动了动脚,是还有点疼,但是已经不肿了,也能够自由行走了。
“下次要喊我起,就别用这种办法了,怪残忍的。”
她转过身,却被他从背后抱住了。
“做恶梦了吧。”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用的陈述的语气。从她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也大致猜到了原因。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件事居然对她造成了这么深的心理阴影。他向来认为自己做事很有分寸,可是这次看来,他的确是错了。
“下次,让我设个闹钟吧,别再进我房间了。”
有没有搞错?他有点哭笑不得,这是他的别墅,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她!
“嗯。”他点了点头。
“松手,我要去洗漱了。”
很简单明了的一句话,萧子寒乖乖地放开了她,今天的她,显得格外冷峻。
这些她本以为可以埋在心里当翻篇了的事情,然而现在,她却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收尾了呢。
几千年前,古人面对外敌,能霸气地宣告道: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这个道理,改一改再拿来放在她的身上,照样适用得很。她,从来就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人,如果说那时候没有想起要报仇,只能说那时她的心被萧子寒占满了,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往深处想这个问题。
现在,因为这个梦,她把心腾出了一点空间,要去做这些事情,足够用了。
看着她娇小但挺得笔直的背脊,他突然充满了期待,他,好像又发现了她的另一面。
哪管他已做了些事,可是,远远没有让她亲自来的痛快,难道不是吗?
卫生间的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了,她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走了出来。
“借件衣服。”
她低着头没有看他,而是直接手出手去。
“送一套衣服到林小姐房间来,记住,不要出现裙装。”
听到他挂断电话,她才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谢谢。”她淡淡地说了句。
“想怎么做?”
她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难道知道她在想什么吗?这,有点可怕。
“挖地三尺,绝不留情。”
八个字,总结出了她的绝决和冷酷。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两个不一样的意识,一个天真无邪,一个冷酷无情。如果不到一定的地步,那个冷酷无情的自己就不会出现。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把所有好的方面都给了家人,对敌人,却绝不姑息。
“需要我帮什么忙?”
二人的对话,怎么听,也不像是暗恋者与被暗恋者的对话,倒像是哥们儿之间的对话。
她敢说,如果陈悦她们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万分感慨。
“你负责挖地三尺,其它的让我自己来,怎么样?”她挑了挑眉。
“和我想的一样,不过……”他微靠在偌大的落地窗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是有些疲惫地说道: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果然,商人就是商人,还真是本色不改。他们从来就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更何况是像萧子寒这样精明的人。
但是,她的身上并没有他所能图的东西。
“好处?能不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而且,你也别给我规定是什么好处,只要事成之后,你有好处拿就可以,行吗?”
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没想他会答应,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他,再跟他谈条件,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她提出条件的时候,她明显的底气不足。
萧子寒微微蹙起了眉,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
“算了,不——”
“行,就这么办吧。”
他答应了?她认真地看着他,“你就不用,再重新考虑一下?”
“难道你希望我再考虑考虑?”
他弯下腰,与她对视道。刚好他是逆光而站,所以她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暖暖的阳光如烟雾一样朦胧缥缈,适当地挡在了她们之间。
这不正像雅雅一样吗?越是朦胧缥缈,越是让人心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也刚刚好,就挡在了他们之间。他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放弃,可想而知雅雅的魅力到底有多大。能够让他念念不忘,真好!
真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对自己念念不忘,但是,这真的不现实。现实会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全部打回原形,不留一点余地。
然而真正当她的幻想变成了现实时,她却已不复当年。
半晌,她才从口中挤出一句:
“不希望。”
“那最好。”他似笑非笑地直起腰来,然后离开了房间。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一个女仆微笑着将一个袋子递给她。
“林小姐,你的衣服。”
“谢谢。”
女仆受宠若惊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用谢”才走开。
林初夏回房间后,刚要迈出脚去,又将脚收了回来,把门反锁上,她才放心地进了卫生间。
一切,不止是梦,更是别人身后的诡计对她所造成的影响。而这些影响,不翻还好,可一旦被翻起,就是硬生生地把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揭开疤,使伤口像刚受伤时那样触目惊心。这些,都在提醒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她,一定要对自己有个交代。
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整个人显得有精神多了。对着镜子笑笑,找回那个没心没肺的林初夏,她才下了楼。
“初夏,快来,快来。”
在云里雾里的情况下,她被王阿姨按坐在了餐椅上。
萧子寒趁林初夏不注意,对着王阿姨使了个眼色,王阿姨这才麻利地溜回了厨房。他低头喝了口粥,但是余光却瞥到了厨房里探出来的半颗脑袋。
接收到他的眼神,她才不情愿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林初夏对他的小动作压根就没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这一碗粥上。她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这个粥的味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也一时想不起来个究竟。
早饭过后,萧子寒依旧开着昨天接她的那辆车将她送去了学校。
等她进了学校,他紧抿的薄唇轻启。
“我负责挖地三尺,呵,挺好。”
随后,他的手机里来了信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