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 二
作者:源君雀      更新:2020-04-22 07:24      字数:3794

蓝水星并不发达,除了海洋资源,其他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优势。而秋华城只是一个内陆城市,距离海岸线有一段距离。秋华城里没有星球级别的大项目发展,甚至也没有国际级别的建设,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城市。萧子下还专门离开城区,来到郊区,所以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介乎于农村和城市边缘的景象。星球开发往往是以数百年为一个小阶段的,蓝水星现在的人口还不多,实力也不强。

所以才能这样美丽,让萧子下有点想哭。午后黄昏的时候,纯粹的农村,是幽暗的,纯粹的城市,是炫目的,都不够完美,这种农村城市融合的刹那,才是最美丽的景象。

因为这是曾经的萧子下见到的最多的景象,是最让他感到怀念,感到忧伤和欣慰的景象。发展是必须的,蜕变是痛苦的,无论是幼虫还是蝴蝶都不够震撼,美丽的只是破茧的瞬间。

萧子下似乎有所领悟,但在写小说这个方面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他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看着远方的落日,向农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是星际时代,但人类最基础的职业依旧是农民,这些农民一开始都是星际移民的普通劳工,在数百年后,因为人口增加和人类在新星球的地盘扩张,他们主动或被迫地来到了这里,从无到有,用双手创造了名为农村的东西。

郊区是城市和农村的交界地带,但眼光放得更大一些,你就会发现,农村是城市和荒野的交界地带。同时,它是文明和自然的交界地带,如果说郊区的建设是破茧成蝶,那么,农村的建设就是在原野里播种。

那是一个纯粹的奇迹。人类文明的嫩芽在原始的旷野上破土而出,它用超人般的意志和伟力,成长,然后无私地死去,为城市的建设带来足够的腐殖质,好让真正的大树能够健康成活,这就是农村,是肥沃的土壤,仿佛奉献了一切,自己却依旧蜷缩在文明的脚下,只是默默地瞻仰,却不曾享受。

就像生活在农村里的人不懂城市人的高端和精致一样,城市里的人也很难感受到那种蛮荒与文明交界地带的粗犷气息,那种顽强却又娇嫩的生命的感觉,雨水在泥泞的地上流淌,麦田里仿佛有遥远的歌唱,那是一种名为希望的无望的渴望。

可惜,萧子下无论是在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没有出生在真正的城市,也没有出生在真正的农村。秋华城虽然是城市,却是个落后的城市,不够繁华,没有大都市的精致高雅,萧子下自身记忆里的那个职工居住的单元楼,虽然在农村里,但却是农村里的大工厂,工业化已经改变了这个村子,因此萧子下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农村。

不上不下,他是生活在边缘上的人,永远都是。无论是萧子下还是萧小路。

萧子下去过大城市,他见过那种炫目喧闹的繁华,但他却没有见过真正的乡村,那种屋子会漏雨孩子们连书都没得读的乡村。萧子下知道,在秋华城郊区不会有这样的地方,已经是星际时代,那些东西恐怕再也不会存在了,但来自心底的渴望还是让他选择去农村散步,而不是城市。

农村是安静的,但这种安静不像那个屋子里那样是死亡似的寂静,农村是悠远豁达的安静。这种豁达来自于苦笑的感慨,这种悠远来自于对荒原的野望。人们俯视泥土,仰望苍天,恍惚之间,已经化身傲世的盘古,开天辟地,开辟的是人类文明的天地。

然而在开辟完这个天地之后,盘古就死了。

所以农民们依旧是农民,伟大,却生活在卑微的泥土之中,只能幻想文明的伟力,却无法见证。

幻想文明的伟力,萧子下似乎有所明悟,但却还是写不出小说。

他在农村里越走越深入,很快,脚下就再也没有了水泥路,略显湿润的土地正式出现,萧子下用双脚感受着大地母亲的存在,步伐越来越欢快,却突然迷了路。

糟糕,想事情想得太深入,走神了。

迷路了……真尴尬。萧子下抬头看了看,突然觉得昏暗的天空带上了一点紫色,转身再去看夕阳,太阳竟然散发出略显黝黑的奇怪阳光。

这可把萧子下吓坏了,我就是在农村里迷了路,不至于这样吧。幸好四周就有几户人家,可以去问问路。

萧子下抬起脚,朝某个村民的家里跑过去,可是,忽然,脚下的道路延伸了,跑了几百步,却还在原地盘旋。萧子下大惊失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或者是不是被下了药或者自己吃坏了东西出现了幻觉。

我没有摘蘑菇吃啊,自己平时吃的盒饭也不可能有问题,这到底怎么啦?

萧子下拼命地跑着,一不小心跌倒在了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上。

啊,真疼啊……

“真是不小心,怎么摔倒了?”一个温柔善良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只白白净净、肉乎乎、粉嫩嫩的小手伸了过来,似乎是想要拉自己站起身子。

萧子下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华夏古装的小美女,约莫十七八岁,大红色长袍,没有穿鞋,白嫩的双足踩在泥土上,不知道会不会感觉冰凉难耐,凝脂软玉般的小腿,再向上,看不到了。黑色长发,秀丽的眉毛,有点英气,不是太软弱的那种女子,瓜子脸,但是稍微有点圆,显得有点孩子气,光洁丰腴的脖子和胸口,再往下,看不到了。

“嗯?不想站起来吗?”小美女有些惊讶,疑惑地问道。略微颦起的眉头,让人沉醉。

萧子下惊讶至极,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看过去。在古装小美女的身上,古装衣裙下面,竟然有三条棕褐色的尾巴在轻轻晃动。狐仙?不,这尾巴,是猫还是其他什么?

萧子下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

“喂!摔傻了吗!”那个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他定睛一看,哪有什么狐仙,分明是一个穿着粉色上衣和牛仔裤的普通少女,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那只手已经伸过来好久了。

“啊,我,我没事!”

萧子下连忙这样解释着,伸出手,拉住了少女的手。

软绵绵的,很暖和,不想松开。

可是必须松开,在借力站起身来之后,萧子下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在身上拍了拍,有些土被拍掉了,但湿润的泥渍依旧存在,这一身衣服都要洗了。

“真是抱歉,大黄吓到你了吧。”少女羞涩地笑着,说着道歉的话。

大黄?

萧子下回头看了过去,一只巨大的猫正站在自己身后。那确实是一只大猫,棕黄色的,夹杂着白色的斑纹,又胖又圆,比一般的狗都要大,而且它正瞪着眼睛,对自己发出奇怪的呼噜声。

猫发出呼噜声貌似不是恶意吧,可是这是什么情况?

萧子下转头又去看少女,突然又发现少女一身红色古装,身后三条尾巴轻轻地甩着。

“啊!”还不等萧子下尖叫,少女先惊慌地叫了起来,突然冲进了他的怀里,似乎在躲避些什么。

少女一冲进怀里,突然又变成了那只猫,那只又圆又胖的猫。那只猫缩在萧子下怀里,瑟瑟发抖。

“汪汪!汪!”凶狠的狗叫声响了起来,萧子下转头,发现一只大狗正张着嘴朝自己狂吠。

“唷!唷!大黑!别胡闹!”一个看起来五十左右岁的农民大伯挥着手冲了过来,喝止了狗的行为。大狗看了一眼它的主人,乖乖地退下了。

“抱歉啊,小伙子!我们家的狗有点不听话。”大伯有些不好意思。

萧子下怀里抱着猫,对大伯摇了摇头。“没事没事,我还好。”

“这是几天前出现在村子里的流浪猫,它倒是对你很亲切,是你家里的?”

“啊……是,是的。我就是来找家里的猫的。”不知为什么,一种强烈的冲动出现了,萧子下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家的啊,那把你们家的猫看好吧,可别再丢了!小伙子,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去,要不然,到我们家住一晚?”

萧子下下意识地拒绝了留宿的邀请,农民大伯笑着离开了。

该死,还没问路,我明明迷路了啊!萧子下无奈地醒悟了。

“迷路还不好办,我对这里熟悉得很,我带你回家!”怀里的猫突然开口说话。

萧子下被吓坏了,一伸手就把怀里的猫丢了出去。那只猫在半空中翻滚旋转,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变成了红色衣袍的小美女。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带你回家吧。小哥哥。”猫美女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又伸出粉嫩的小手,清脆温柔可爱绵软的声音说着邀请的话。

“我……”萧子下还没有拒绝,少女就拉着自己跑了起来。“哇哇哇,小心跌倒!”他慌张地呼喊着。

少女没有回头,只是笑了起来,巧笑倩兮,娇美可人的声音让萧子下迷醉了。

黑色长发,白净的双脚赤着踩在乡间的小路上,红色长袍,随着步伐舞动,三条棕褐色的尾巴欢快地甩着。

朦胧中,萧子下感觉周围一切的景物都模糊了下去,只有少女的背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不知何时,萧子下已经紧紧地跟在了少女身后,很快,就变成了并排奔跑。

忽然,他和少女拥抱在了一起。

“谢谢你,让我活了过来。”

“谢谢你,让我活了过来。”

心里一阵冲动,他和少女同时说出了这样的话。

樱桃小嘴,娇俏的脸颊,越来越近,香甜的小舌头滑腻地挑动着,不知何时他们已经不分彼此。

“泊静风!”

萧子下喊出一个人的名字,从床上坐了起来。

等等,泊静风是谁?我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了?

这是梦?还是现实?

红色长袍的少女,渐渐模糊,萧子下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桌子上是依然开着的电脑,写字板界面上依旧空白,光标在寂寞地跳动着。

枕头旁边,那本《迷梦王国》漫画书翻开着,漫画里,一只黑色的大狗正在凶狠地狂吠。

只是梦啊,萧子下长出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睡意了,完全清醒了过来,而且脑海有一种冲动,想要写点什么。

于是他打开了小房间的灯。

床边,一只又圆又胖的猫蜷缩在那里,睡得正香。在猫身边,小盘子上是一截鱼骨头,还有半杯牛奶。

萧子下看着熟睡的猫,狠狠地给自己来了一个耳光。

“哇,疼疼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