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滑落沾染着血花,顾笙歌直直的望着眼前那婀娜落下就倒在他的脚边,四周杀声不断,士兵们撞开了城门一拥而入。
南邺国灭,一朝大国已成过去,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他的袍子,一双清眸泛出血浊。
“宁儿,宁儿,对不起。”他抱起女子,血水顺着她的发淌下双手早已通红不见初色,亡了,宁儿亡了。
顾笙歌的心中已然崩溃,他亲眼望着那个青衣女子纵然跳下,不及相救便已去了。
大仇得报,一族灭门之祸也得报了。在那灵秋台上,就在人群之中,他看着,看着一族七十八人人头落地,而他的父亲身为一族之长,处以凌迟,尸体悬挂数日无人敢来收尸。
一个堂堂的揄扬郡主就这么死去,揄扬被灭。无家无国了,一年七试,他一步一步进入了林苑成为了王子的伴读,新王登基已成太傅,他算计忠臣,扶持奸恶之徒,贡献美人让王上终日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他又通敌叛国,与东陵达成约定,引敌军攻占王城,杀死新王。他不仅报了仇,而且还得到了这南邺国,成为了王。
当他坐上了王位俯视于下,听着臣子高呼王上,心中的石头却还是放不下。前面的宦人引路,他走进了原来青羽公主的殿里,摆设未变,那淡淡的龙檀香沁入,拨开珠帘,他看见了铜镜下的那一封未送出的书信。
那是公主的笔迹,是宁儿的。顾太傅,‘朝朝往往,已然出使数月,却还是无一丝音讯,宁儿想给你写一封信,等你收到啦就再回复一封,宁儿想你了,好久不见你,没有人可以陪宁儿下棋作画了,哥哥终日不思进取,也是你保我南邺一方安宁,我也想谢谢你,昨日哥哥谈及我的婚事,竟有意把我许给你,顾笙歌,你是娶不娶啊。’
顾笙歌望着铜镜,镜子上的摔印一道一道,他翻下一张,字迹印入心中。
‘笙歌,等你回来又立了大功,我们就立刻成亲。一双人一辈子这可是你向我许诺过的,不许耍赖。笙歌,东陵的天气严寒,你要注意身体,记得,这里我在等着你。’
这封信还未送出,而他却已带着东陵军队进攻王城,那女孩的心碎了,她跑出去,却已国破家亡。
高高的城墙上,望见了她心心念的男人,早已痛苦不堪一跃而下,殉国而亡,又或她看破了,活着没有意义。
顾笙歌遣走了随从,孤身入了闺中榻旁,晃眼间,他仿佛望到了那一抹身影,一身青衣女子,深情的双眸干净纯洁。宁儿是这世界上最单纯的女孩。是他配不上她。
“王上,你怎么了?”由远及近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一位黄绸男子,冷冷的看着他。
“百里,你们王上让你来做什么?”顾笙歌紧紧的握着书信。
百里铭淡淡说道:“我主特来恭喜王上,大仇得报,臣退下了。”
顾笙歌触摸着铜镜,那裂痕越来越大,他躺在榻上,缓缓闭眼。
宁儿,你说要这一切可以重头再来,该有多好,我定不会让父亲中了圈套引发灭门之祸,定不会再负你。
窸窸窣窣的小雨逐步哗哗的响起,拍打在城墙上,洗刷着那南邺的将士的血迹。
拿着油纸伞,一抹黑色的身影站在那座墓前,眼中看不出难过还是高兴。雨越下越大,视线却仍盯着那名字‘佐宁之墓’
佐姓南邺王族,前皇朝太子的岳丈一家,皇亲国戚当初还是那老南邺王出兵救济前太子,听信谗言灭了揄扬群一族。引来了顾笙歌,这位乱臣贼子,养虎为患,如今惨遭灭国。
男子突然大笑,“佐宁,吾还以为你会忍辱负重利用那小人来光复南邺。而你一了百了竟然殉国了是可怜还是可悲啊!”
南邺也好,东陵也罢。通通都想重新争霸,建立皇朝。而那西冉、北岳、开昭、陵川不也一样。
“宁儿,你何苦为他,你又为谁而活。”男子触到那冰冷的石碑,仿佛感觉到了她。像一块大冰没有体温。
雨下的雾蒙蒙的,在这边也起了大雾,天上的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闪闪的一丝光亮透过云层,转化着。
男子将伞立在石碑上,走入雨中逐渐消失在雾里。
远在西边西冉国,一个女尊国家,大臣王上都为女子。王,冷言是第三任王,她是国家的领导者,也是前皇朝太子的姑姑。
西冉以刺客为一,暗器为二。天下之争以国为赌注,争夺为皇。女色祸国,而男色也同样,冷言爱上了一个男人爱江山但更爱美人。
国体出变,天灾人祸连连。西冉面临危机,她所爱的男人同样一步一步毁了她也毁了国家。
五个月的身孕,朝政交予男后,丞相辅之。转眼间国家覆灭,等待她的确是殉国之路。
北岳矿产丰富,物产富饶。国家之间,六个国家,无数的战役一次一次的死伤大数,民不聊生。
七年的相争,七年的算计。拉着西冉的男后,北岳的叛徒之臣,东陵的一次绞杀,已无反抗之力。剩下的几个小国也慢慢被收复,最后顾笙歌得到了天下,或许从前没有想过。而现在他却已然坐上了宝座。
然而,时间还是不会使他忘记他曾经那么爱的女人。佐宁,他忘不了也不想忘,哪怕现在拥有了天下,后宫佳丽三千人。可是他宁愿日日治理国家,不愿去后宫。
终于闲暇逛逛,他支走所有人,只身去了那墓前。和那天不一样,天气异常的炎热,透过太阳的一丝别样的亮光,投在地上。
顾笙歌靠在墓碑上,手指划过深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他后悔了,当初是后来又不甘心。
“宁儿,我把天下握在了手中,可是我想把这一切都给你。宁儿,我爱你,真得爱,爱惨了。”
他扶着头,抓着墓碑一角,心口的绞痛让他无法松开。口中传来一股血腥味,不由重重的咳嗽。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唇边流下。
“宁儿,你说我这是报应吗?我早就该死了,我到了最高的权利,却失去了一切所爱。
顾笙歌趴在石碑前,伴随着阵阵的咳嗽。
“宁儿……我……如有来时……定……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