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买下它吧。”

这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眼前的这位老妪口中发出，风灵和望着她那带着流苏的黑色斗篷，低矮着身子看不清楚此刻她的神情，那弯着的腰似乎在阐述着一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在这远处的点点渔灯中分外鲜明。

“谢谢，我不需要。”

风灵和婉拒了这位老妇人的好意，毕竟她只是来这吹吹风晃悠一下的，完全不想买个什么回去。再说了，肚子里还一位等着自己去养活呢，哪里还有空去再养个什么啊，又不能买回去炖着吃了。

“别啊，姑娘，你看看吧。”

这老妪仿佛很是伤心的样子，给人一种慈祥而让人同情的样子，这么晚了，差不多都回家了，就连海边飞翔的海鸥也找地方歇脚了，这个世界像是寂静的，也像是沉默的，它无声无息，却在给予着人们难以愈合的伤痛，或者是难以忘怀的年华。

风灵和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妪，忽然开始想念起自己的姥姥来，自己的姥姥也是这样。小时候经常牵着自己，自己就拎着沙铲小桶，在浅水湾里摸小鱼找小螃蟹，然后回家用最普通的调味品，炒出小时候最爱的味道。

那个时候啊，自己还小，天还很蓝，水还很清，他们还在。

“好呀。”

风灵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些许泪花，低头看向那老妪的手里的挎篓，老妪揭开那盖着的红布，一条鲤鱼便赫然进了风灵和的眼帘。

这条鲤鱼蜷缩在这个挎篓中，像是要首尾相接一样，它全身金黄鳞片顺滑，像是一个极其儒雅的王子，风灵和借着月光看向它的时候，在这银色的光芒之下，那泛着冷光的鱼鳃扇动着，似乎在向风灵和表示自己的淡定，可是不知为何风灵和却在此时读出了一点凄凉的感觉，

或是此人，或是此鱼，又或是此情此景。

“奶奶，这鱼我要了。”

这老妪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似乎给她镀上了一层银光铠甲，眉目坚眼神清澈，脸上上不可置疑的自信之感，那三千青丝在这海风中飘扬着，说出的话捎带着疏离感却让人反感不起来，整个人给人如沐春风，是六月的栀子花，七月的海风，八月的梧桐树荫。

“您看看多少钱合适？”

风灵和看着老妪不说话，以为是要自己先喊价，风灵和自认为深谙这买东西砍价的道理，可是在这海边的这老妪面前，风灵和竟提不起一丝要砍价的欲望来，风灵和很清楚这不是同情，也不是在这大情绪渲染下的突发奇想，而是那种出于尊敬的怀念。

那老妪不说话，这身边的海风呼啸着，那夹杂着海盐味道还有这独特气息的海风袭来，竟给了风灵和丝丝凉意，风灵和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张大红毛爷爷，“奶奶，您看这够吗？”

那老妪本想伸手接过风灵和的钱来，可是在这月光下那两张毛爷爷泛着的光芒，竟然那老妪堪堪停住了要接过来的手，“怎么了，奶奶？”

“姑娘，奶奶这找不开啊。”

“不不不，”风灵和摇着头，“不用找，您就拿着吧。”

“姑娘你是可怜我这老婆子吗？”

“没有没有，”风灵和这连忙摆着手，“我只是觉得您很像是我姥姥，以前我姥姥也很是喜欢给我带海鲜吃，我出门也没带多少钱，这些您拿着。”

然后风灵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五十的十块的，一起都塞进了那老妪手里，然后微笑着几乎是强塞进了老妪手里，然后像是生怕这老妪反悔一样，连鱼带篓就抢了过来，冲着这老妪就开始了傻笑。

那老妪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钱，风灵和就又开了口，“奶奶，这天色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吧。”

“嗯。”那老妪应了一声，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拿手里的钱。

“奶奶，你也别嫌这钱少，我出门也没带多少钱，浑身上下就剩这些钱了，您别介意。”

风灵和笑着说着，那笑容很是灿烂的样子，竟然恍得那老妪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只好愣愣地让风灵和抢过了那篓子去。

“奶奶，您早点回去哈。”

等到那老妪回过神来，风灵和早已经挎着篮子大步潇洒走开了，那沙滩上一深一浅的脚印，被那海水冲刷着，那细碎的贝壳随意被冲刷到了海滩上，银白色月牙映照着脚丫，一寸寸一遍遍，亲吻着浪花。

“奶奶，拜拜。”

老妪看着那风灵和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踩着浪花的动作轻盈而俏皮，像是一个飞舞的海边精灵。

“这个孩子……”

那老妪笑着摇了摇头，看这风灵和的背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风灵和拎着那篮子，铺着红布紧抓着，怕是被这海风吹跑的样子，那风吹向海绵吹动着风灵和的及腰长发，在这月色如水之下，那袭披着银光的铠甲风衣慢慢走向了远方，给人以一种神秘而又静寂的感觉。

“哎呀，你说你怎么会被抓住呢？”

风灵和掀开红布，看着那微微泛着金光的鲤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金鲤绝对不像是个普通的鲤鱼，都说这鲤鱼跃龙门，跃而成龙。

风灵和把那小篮子放到了一个浅水湾边，那水里倒映着的银白色月牙，“不然你在这呆一会？”

风灵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了，直接一把给他放到了那浅水湾里去了，那水恰巧刚刚没过了那背鳍，那金鲤像是很不满意这水一样，只是稍微蹦跶了几下，然后便在那呆着不动弹了。

“这地方又没有山泉水，也不是深海水，可是受着大地月光滋养的啊，再者说了，有点水就行了，没把你剁吧剁吧炖了吃了就不错了！”

风灵和说这话的时候，那眸似秋水，看着那被月光照耀着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嘴里还说着威胁这鲤鱼的话，右手抚在小腹上，那么随意地盘腿坐在那沙滩上，“丸子，你说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对呀，”那道软萌的声音在风灵和脑中响起，“娘亲做什么都是对的呀，尤其是在怀了我这件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