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正准备用膳时,一大波官兵冲了进来,客人们慌张跑走,只留下阿九,母亲,哥哥们,还有府上的佣人。母亲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阿九伸手将母亲的手牵住。阿九从未想过,一道圣旨,她的父亲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她的哥哥们成了贪赃枉法的犯人,她的母亲只求与他父亲共荣辱,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仅仅一夜,将军府被抄了个精光,她四处奔波,去寻找与父亲共事的官员,去寻找哥哥们的好友,去寻找母亲的发小,都无人敢与她说话、无人敢让她进府。阿九靠在破庙里佛像下,抬头看着佛像,“佛啊,人们都说你是普度众生的,那么阿九求求你救救阿九的家人,以后我一定虔诚的给你跪拜,已经三天了,没人帮阿九,阿九害怕……”阿九抱着膝盖,“没人能帮阿九了,没……师傅,我要去找师傅,百姓们都说师傅无所不能,凭师傅的能力,一定可以救出父亲他们的……”
阿九一夜未歇跑到师傅的小院前,门紧紧的关着,她用力的拍打着雕了花的门。“师傅,师傅,师傅开开门啊,我是阿九,师傅……”“师傅,你开开门啊,求求你救救父亲,求求你,师傅……”“师傅,阿九求你了,你帮帮我吧,师傅……”因为用力,她的手早已被门上的雕花硌出了血,鲜血染红了门上的花,那花与她第一次见师傅时,他袍子上的暗花一样,阿九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此刻被染了血,它显得越发妖艳,可惜阿九此刻无心去观赏。“师傅,阿九求你了,只有你能救他们了,阿九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师傅,阿九只能依靠你了,师傅……”“阿九求你帮我最后一次!”就这样叫喊了半个时辰,小羽听着阿九的祈求声,哭的泣不成声,他死死捂住嘴,生怕让门外的阿九听到。夜泫躺在树下的吊床上,酒壶空了一个又一个,他拿起酒壶猛喝了一口就,“小羽,将她扔下山去!”小羽扑通一声跪在夜泫面前,“先生,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去不去!”“先生,我不能去啊,你不能这……”小羽看着推开门的夜泫,泪水落在了地上。阿九一夜赶路,又在门口哭喊了那么久,就算体力再好也瘫软在地。
突然门被人打开了,阿九看到一身蓝袍,上面依旧有那叫不上名的暗花,夜泫一手执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阿九拉住他的衣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师傅,父亲他……”“我知道了!”阿九紧紧握住手中的布料,“师傅,你能不能……”夜泫眺望远方,打断了阿九的话,“不能!”阿九越发握紧手中的衣角,“阿九求师傅救救父亲,救救母亲,救救哥哥们,求你了!”说着就给夜泫磕了三个响头,夜泫看着被捏皱的衣角,“我不会干预此事,你回去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开,阿九抓住他手,“师傅,我没家了,求你帮帮阿九吧,求你了……”夜泫听着那哭泣声,转过头来,对着阿九说:“你的父兄,通敌叛国,贪赃枉法,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们罪有应得!”阿九松开他的手,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不,我的父亲征战沙场多年,战功赫赫,我的兄长们造福百姓,怎么会是罪有应得呢?不是这样的,不是,师傅,不是的……”夜泫眼神越发冰冷,“你滚吧,越远越好!”阿九瘫软在地上,被夜泫一把提起,夜泫带着她往山下去,她用力挣扎,可是夜泫的武功太高,力气太大,根本挣不开。
夜泫将阿九丢在地上,阿九呆呆地看着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怕被——牵——连,听懂了没?”说完夜泫就消失在阿九眼前,空气中还有他身上的酒香,耳边依旧有他刚刚说的话“他们罪有应得……你滚吧……滚的越远越好……我怕被牵连……”阿九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来,好似疯了般狂笑,“哈哈哈哈哈,我爱了三年的人竟是如此无情的人,哈哈哈,爱的好啊,好啊,好,你我从此以后再不相干,形同陌路!哈哈哈哈……”夜泫躲在树上看着远处离开的人,“阿九,好好活着!”阿九戴着面纱,躲在人群里,站在公告栏前默默流泪。“啧啧啧,你说说这大将军,平时看着挺好的一人,竟然做出这等事……”“这就叫人模狗样!”“还好昨晚服毒自杀了,不过他那夫人与他倒是伉俪情深,竟撞墙与他一起赴黄泉!”“听说,他的八个儿子还在牢中,那个受宠的小女儿不知道去了哪里……”阿九再也忍不住,跑到城外的树林中大声哭了出来。她能看到父亲皱着眉处理她的烂摊子,她能感受到母亲一下又一下拍打她的后背,可是现在她连他们的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她记得母亲被带走前的叮嘱,“阿九,活下去!”
九隐了身份在一家饭馆给人洗菜、洗盘子,她努力的活着,努力的赚钱,买通衙役去探监的费用可不少。经过一个月的省吃俭用,她存够了钱,见到了大哥。阿九看着浑身是伤的哥哥,眼泪从眼眶里落了下来。“阿九不哭,哥哥们会跟阿九一起好好活着,我们的罪名不严重,只是有几年牢狱之灾,可是阿九要相信哥哥们和……父亲,我们不会做那样的事!”大哥摇了摇头,“不过大哥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九,你要在外面好好的等着哥哥们出来。”阿九还未来得及与哥哥说话,衙役就来推她出去,“阿九,要好好活着,活下去……”阿九现在还能听到大哥说的那句话,可是现在站在广场下面的她,看着八具尸体觉得这一切都是梦。他们说要跟她一起好好活着,不过半月,怎么他们就这样……死了,可是眼前的那八具尸体是她熟悉的哥哥们的。她不敢去认领尸体,因为一个月前,不知道为何突然传出“昭阳郡主”在将军府的闺房里放火自尽的话,而且尸体还被宫中厚葬了,现在出去只有欺君的罪名。
天黑的可怕,豺狼的嗷嗷声让人毛骨悚然,阿九孤身一人在乱葬岗寻找着哥哥们的尸体。她不能害怕,也没啥可怕的,当她看到被豺狼咬过的尸体,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她的哥哥们生前是多么骄傲的人啊,为百姓们谋取了许多的福利,而死后却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阿九吃力的用板车拉着八个哥哥的尸体,一步又一步,绳索紧紧勒在她的肩上,血沁在了布衣上,阿九的泪好似刚刚就已经哭完了。她的眼前有两座坟,没有墓碑,只有两块木牌,她想也许是父亲某位部下找到了父亲母亲的尸体并给他们立了坟。十座坟,没有墓碑,新建的八座坟的木牌上只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阿九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
两年后,江南出了一位有名的女子,名唤“无心”,听说那女子倾国倾城,文采过人,无数的富商为其倾家荡产也未能过得她的芳心,这倒与她名字相符合。皇帝听说后,派人去江南带此女子入宫,结果连人都未曾见到。不过这女子倒是胆子大,竟放言要皇上亲自去接,皇上大笑竟答应了。大臣们百般阻挠,“色字头上一把刀”皇上毅然决然的要去江南。窗前站着一女子,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身上,似水似冰,柔情中又透着些许高冷,一头乌黑的长发似乎泛着月光,忍不住让人着迷。她身后坐着一男子,男子出声问她:“你非要这样做吗?”女子回过身,面对着男子微微一笑,换作寻常男子早已拜倒在她的脚下,她就是江南近年来有名的无心。“不要带着你的人皮跟我说话,不习惯!”男子说完拿起酒杯喝光了里面的酒,无心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撕下那人皮。如果此时有京城中的官员看到,一定会被吓一跳,因为无心就是“死去”的“昭阳郡主”——阿九。阿九坐到男子对面,把玩着酒杯,男子出声说:“你忘了你母亲临走前的叮嘱吗?忘了你父亲心中最放心不下的是谁了吗?忘了与哥哥们的约定吗?忘了……”阿九就将酒杯砸在桌上,酒溅出了许多,“不要提他们!”阿九顿了顿,恢复了刚刚的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它。“人家说酒是穿肠毒药,以前不懂,现在有些东西我还是没懂……”男子看着一脸笑的阿九,起身要走时,阿九说:“夜泫,你今日是以何种身份来说的?恩客?还是那狗皇帝的臣子?”
子转过身,正是世人敬仰的夜泫,他看着阿九,十分认真地回答:“我是你的师傅,我不能看着你送死!”“夜泫,你别忘了,两年前我们就互不相干了,师傅?可笑!”阿九饮了一口酒,看着还站着的夜泫,又接着说:“你不是怕被牵连吗?那你赶紧走,要是被人看到了,我可是会拉你下水的!”阿九干脆拿起酒壶直接喝了起来,夜泫依旧没说话,“或者说,你想留在这里,今晚要包我的第一晚?如果是,那也不错,被夜泫包下第一晚是多少青楼女子梦寐以求的,只不过皇上那边你,不好交代吧!”说完阿九就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夜泫拂袖而去,阿九从怀中掏出那年他递给她的梨花,痴痴地看着,“我们……还能……”话未完,留下一夜宿醉的阿九。
从那狗皇帝答应无心要来江南已有半月,阿九估摸着快到了。她躺在床上,想着这两年来调查的事情,她就恨不得此时就能报仇。父亲征战沙场,为那狗皇帝守江山,拓版图,结果还是逃不过功高盖主,那狗皇帝竟然设计,在父亲书房中放了通敌叛国的书信。父亲坚持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和国家的事,朝中有大臣上书要求彻查此事,狗皇帝怕事情败露,竟拿她性命要挟父亲,父亲只能服毒自尽,认下那不属于自己的罪名。为了斩草除根,更是派杀手去狱中杀了八个哥哥,本来首先要杀的是她,不知为何被人调包安排了人去她的闺房里纵火自尽了,那人是谁她没查出来,不过能在皇帝眼皮下干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人——夜泫。阿九在江南的青楼里忍辱负重了两年,她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杀了那狗皇帝,为家人报仇,可是那天晚上,他竟然来了,阿九恨自己不争气,明明他做了那么多伤她心的事,可是当她猜到安排人替她去死的人是他,给他父母亲建坟的也是他时,她就再也恨不起他来了。阿九想了一整夜,是的,她依旧爱着夜泫,她想好了,等她报了仇,她就静静地跟在他身边读书、弹琴、习武……
阿九没有等来那狗皇帝,也没有等来夜泫,等来的是快三年没见的小羽。她带着人皮,可小羽见她第一眼就叫她“阿九!”她还未惊吓中反应过来,小羽就匆匆拉着她出了门。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坐上了马车,马车跑了极快,小羽像疯了般带着她往塞外走。阿九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羽不说话,只有他驾车的声音“驾,驾,驾……”“出什么事了,我带着人皮,为何你知道是我?”小羽还是不回答,“你再不告诉我,我就跳车自己回去看!”阿九准备跳车时,小羽停了车,“你不能辜负先生!”“师傅?师傅怎么了?你说啊!”小羽看着一脸焦急的阿九,决定把事情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