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身躯庞大也就罢了,但所有人都没料到,怪物竟然张开血盆大口,从嘴里吐出了大堆大堆的虚魔邪兽,城墙上顿时炸开了锅。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队伍被虚魔邪兽冲击得七零八落,古从阳所在的巨城守卫军也被从中分割开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同门道友被虚魔邪兽吞没,却无能为力。
温热的人血和邪魔们的黑血混合在一起,飞溅在他的脸上、法袍上,在城墙的砖石缝隙中流淌而下。
伴随着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城池深处安置的巨大兵器也启动了,百丈高的岩石巨人从天而降,完全不顾城头仍有不少自己人。
只因这片城池不能失守。倘若有什么意外,维持归墟大阵最后存在的阵法也将轰然消散,整片天地将在太虚的侵蚀下,不复存在。
“轰!!”
天地轰鸣,白光耀目。
刺耳的耳鸣充斥着古从阳的耳膜,他只记得一尊岩石巨人在落下时,左脚的落在的方位,恰好砸中了守卫自己身侧的同门师兄羊枯。
等到古从阳恢复意识,从地上爬起来后,看到师兄已连同法袍一起,被嵌入裂开下凹的地砖之中,身躯如同一张满是褶皱的羊皮纸,所有的内脏已经彻底被压扁压烂,冒着腾腾热气的鲜血在他身下集成了一个水洼。
如果自己不是在岩石巨人落地前,下意识的纵身一跳,只怕下场也会和他一样。古从阳这样想着。
至于最后自己是如何杀出重围,退到城墙之下的,古从阳已经记不太清了。周围到处都是惨叫和咒骂声,所有人挥舞着法器疯狂砍杀,一道道流光秘法四处乱飞。
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手中的秘法究竟能不能击中邪魔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尽可能的输出自身的灵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与虚魔邪兽作战,还是在和同伴厮杀。
整只万余人的城墙守卫军,活下来的,包括古从阳在内仅有百人不到。
“接下来怎么办,从阳!”
“从阳师兄!这里就你的实力最高了,我们都听你的,你快下命令吧!”
“是啊!我们必须整合在一起!”
古从阳猛得回过神来,没错,按从古至今的条例,若大帅在战斗中阵亡,军势内实力最强的一人则应接过大帅之威,率领道友继续作战。
他咬紧嘴唇,微微颤抖的身躯让他显得有些淡薄,直到一股血腥味开始流入口腔,他郑重道,“我们去城池内府,虚魔邪兽想要攻进阵法中枢,就必须通过那里。”
他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将城墙和内城之间的居民区全部拱手相让,但他别无选择,没有地方能比包围着阵法中枢的内城更重要。
那里有着另一道号称坚不可摧的阵法城墙,虽说品质比外城墙略逊一筹,但足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
而且还有一句话他没出来,万丈高的外城墙都挡不住这群怪物,自己和这剩下的百余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或许今天就是他魂灭身陨的日子,他在心中低语,但却在口中大喊,“为了玄阴天地!!为了天地苍生!”
“为了天地苍生!!”其他人齐声喊道。
百余人列成数条纵队,又环环相扣在一起,组成方阵,一路披荆斩棘,劈砍邪魔的同时,朝着内城冲去。
直到城墙区的厮杀声逐渐减弱,最终消失在风雨暴雪声中。
抵达内城后,古从阳看到内护城河前已经聚集起了不少防守军,看样子大家都想着同样的念头,这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
不过在这个危机时刻,通往内城的阵法却是打开的,可以说是几乎不设防的装备。
古从阳皱起眉头,走到一位身穿帝家法袍的英俊修士面前,作揖行礼道:“前辈,我是负责守卫城墙玄北位的士长,古从阳。”
“我是帝闻,内城守卫的负责人,辛苦你们了。”男子点了点头道,“我们已在内城内设立了医治所,如果你的手下中有伤员,可以送过去尽快疗伤。”
“不,前辈,我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何开启内城的阵法?城墙上的虚魔邪兽随时可能蜂拥而至,我们必须保证内城不失,否则阵法中枢一毁,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冷静,古从阳,我知道你和你的手下不怕牺牲,但无谓的牺牲毫无意义,我们的天地还远没到最后的时刻。”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雪花,外海边缘的地域让他都有些感到寒冷,这是一种寒彻骨髓的冷,再扎实的**都无法地域,甚至就连灵元都能瞬间穿透。
“到内城去待命吧,如果驱寒丹用完了,记得向医救官索要。”帝闻搓了搓手,淡定道。
经过他这么一说,古从阳才发现自己冻得厉害,从战场上脱离下来后,身上的汗水和冰冷的雪水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他全身冻结在寒冰中一般。
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拂,他不禁打起了哆嗦。
掏出内衣口袋里的羊皮袋,向掌心中抖了抖,却只流出些粘稠的液体。
看样子在战斗时不心压碎了药丸,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却发现一颗褐红色的驱寒丹递到了自己跟前。
“先吃我的吧,”帝闻冲他笑了笑,“到时候再还我就行了。”
古从阳没有客气,接过丸子咬碎后一口吞下,“说不定我们都不会有再吃这东西的机会了。”
“是啊,那样也挺不错的,”帝闻竟然头表示认同,“这东西实在太难吃了。”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血腥气从古从阳胃里冲起,令他作呕。
他觉得,即使是伏尸遍地的战场,也不会散发出如此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感到自己吃下的不是丹丸,而是一团腐烂已久的血肉混合物。
难以忍受的不适不断从腹部涌向全身,好在寒意陡然褪去,接着是灼热的暖流顺着血管流动。
体温逐渐恢复,已经冻结的汗水又开始滑落,他的头冒出阵阵白气,麻木的四肢再次找回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