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天刚刚放明，窗外的星辰依然可以看得见。

不知是睡了多久，只知道身上仍在瑟瑟发抖。

印象中，在失去意识前，被那个可恨的蓝发少女拥抱，然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变成了……冰雕。

呵，这体验还是真精彩绝伦呢。

艰难地喘着气，发现呼出的气体还是挂着白色冰晶的，于是小心翼翼地向上拉了拉被子。

坐在一旁的清歌忽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将手腕伸到嘴边。

看来不管是多么小心翼翼，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无法躲过他敏锐的听觉呢。

“不必了。”我哆哆嗦嗦地说着，侧身向里面转了过去，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吞咽唾沫。

又饿又冷，好想喝香甜的鲜血啊……可这种时候又怎能被本能的欲望给打败呢？

明明，还在生他的气。

“身为殿下的贴身护卫却不知周六那天殿下受了那么重的伤，属下罪该万死。”

“不许跪！”

虽然没看向他，但也知道他的尿性。

“是。”

“不许用敬语。”

“……是。”

一阵沉默。

以及……我冷得要命。

“没什么事的话……”

“殿下……”清歌顿了顿，改口道：“你现在这副样子连被窝都出不来，还怎么去学校。”

听到他这么说，我竟然有些开心。

“那就请假说我病了呗，话说好久没有逃课了呢。”

“从警局出来那天，难道不算逃课吗？”

“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较真啊！”

“那你还在生气么。”

“当然啦……”

突然发现，对他坦承其实也没有多么困难呢……这么做心里反而舒坦了好多。

“是因为我没有将暗中调查六公主的事告诉你吗？”

“这是原因之一，不过你的陈述有很大的问题，不是你没有将暗中调查雪·布莱多·凝的事告诉我，而是……”嘴唇打着哆嗦，我喘了一大口气，又鼓了鼓勇气，方才继续说：“你为什么一直在替小皇叔办事。”

“你……”他的声音有些吃惊。

清歌很少会露出平静以外的表情，这说明他可能真的很意外。

我也很意外啊，原来他的关注点跟我完全不一样。

“只要你先吃饭，我就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你。”少年淡淡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我不由得坐起身，裹着被子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好啊你，现在都敢威胁我了！”

“嗯。”

居然还面无表情地承认了……可是心里觉得莫名开心是怎么回事？

诶？我难道是个抖m吗？

那双紫色的眸子仍然没有丝毫波澜，他抬起右手摆在我的嘴边。

扫了一眼他手腕上并排的创可贴，我抿了抿嘴，“要那只。”

他没有作声，径直换了一只手臂，见到可口的食物摆在面前，我也没跟他客气，生出尖牙一口咬了下去……在香甜而又炙热的血液顺着味蕾滑下食道直到胃里那一瞬，寒意骤然消散，身后的伤口也完全愈合。

然而这一次我并没有很快地松开嘴，只是将吮吸的速度放缓。

“哼。”清歌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一如既往的贪婪呢。”

我没有作声，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九王爷来这边的第二天单独找过我，让我把你的一举一动全都告诉他，当时我一口拒绝，他却说出了一个让我不得不服从的理由。”说着，清歌垂下眸子，“一直以来，你都在逃避长大，其他王爷的孩子已经可以自力更生的时候，而你这个最应该独当一面的太子却需要其他人帮助和辅佐，当初上战场如果不是夜王因为内乱不得不回长夜宫，恐怕你到现在还一个连杀人都做不到的幼童。”

原来，这就是他总说我不够成熟的原因所在……

嘴里咬着他的手腕，明知再吸下去他一定会贫血，却不知为何怎么都不肯松口。

“九王爷知道你之所以这么抗拒长大，是因为宴清皇后当初死得太过突然，你还没有做好失去她的心里准备就不得不面对最疼爱你的母亲从身边消失的现实，所以他才允许我一次次成为你逃避现实的挡箭牌，从小到大配合你作弊也好打架也好，事实上你我做过的事不仅九王爷知道，夜王也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全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说到这里，清歌抬起那双紫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我。

“你不是一个普通王族的孩子，而是夜王的独生子，是血族未来唯一的王者，所以不管成长有多么痛苦，都要逼着自己去成长不是吗？”

听到他的话，我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

“不要再吸了。”他说着便要将手臂收回。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使劲摇着头，鼻头涌上一股浓烈的酸涩，随即眼泪就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想念母亲。

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

是失去她这14年以来最想念的一次。

好想好想，变回三岁的小时候，被她抱在怀中，只要不开心就可以撒娇地嚎啕大哭。

可现在，却只能努力不发出声音地哭泣。

还好，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流泪不会觉得羞耻。

“呵……”清歌放弃挣扎，语气如夏夜的晚风那般平淡，“既然从八个月岁起我就注定是你的血仆，那么，就算在大家都逼着你长大这种前提下，我也不会为九王爷提供你的任何情报，调查六公主一事瞒着你最初也只是为了保护你，并没有别的目的，虽然后来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但每天跟你在一起的我也比谁都清楚，你已经彻底喜欢上她了。”他缓了一口气，微微笑着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没有阻拦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处理好接下来要面临的政治局面。”

“清歌……”他的话音刚落，我终于松开口，咧着嘴哭出声来，“呜呜呜……我居然为这种事生气……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幼稚呢……呜呜呜……”

“啊……”紫瞳少年木讷地指了指手腕，“又流出血来了。”

我边哭边说：“呜呜……这么优秀的末影人的血可不能浪费掉……”

再一次含住他的手腕，舔到一滴血都不剩，抽出枕头下专用的创可贴为他贴上。

抬眸看着这张性冷淡的面瘫脸。

心情居然好到，骄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