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小龙虾后，付炎杰要赶回去直播，胡不了和哈利波妹也有点琐事，三人辞别后便离开了。

我安排清歌把小婧和王后送了回去，原本我也打算回去睡觉的，但不知为何，一看到轩辕缺铁锃亮的脑袋瓜子，心底就萌生出一股浓烈的负疚感。

那就陪他逛逛七星驻地大使馆的商业街好了。

夜色如水，人潮涌动。

“人们在挣扎中相互告慰和拥抱，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我们在这欢笑，我们在这哭泣，我们在这活着，也在这死去……”

一个即便在晚上也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水星人一边用两只触手弹着吉他，一边用两只触手拉着小提琴，一边用两只触手敲着架子鼓，一边用剩下的两只触手握着麦克风，深情地演唱着打动人心的歌曲。

也不知水星人的大脑是怎么长的，总感觉他一人就可以组成一支乐队了呢。

不断有路人向他眼前的脸盆里投钱，还有人用手机扫二维码打钱。

我和轩辕坐在他对面的花坛边缘，静静地聆听这位流浪歌手的天籁之音。

“呐，你未来想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曲唱罢，轩辕忽然开口问道。

说来也是碰巧，半个月前，小皇叔也问过类似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君主。

但现在，我不会将必然发生的事当做梦想来讲了。

“一个自由的人吧。”我说。

“自由？”轩辕有些诧异，“有那么重要么。”

对我这个没有自由的质子来说。

不仅重要，而且弥足珍贵。

“那你呢。”我没有解释，而是径直问道。

“我啊。”他看向正在调整麦克风的水星人，露出羡慕的神情。

“要是可以，做个流浪歌手也不错。”

“所以，你也渴望自由么？”

“不。”

他就像没经过大脑思考一般地否定道。

久久的沉默，直到对面的音乐再次响起。

是the pillows的《funny bunny》。

看到轩辕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

“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

本就沙哑的声音开始哽咽。

“可以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地放声歌唱！”

好简单的梦想。

“啊……”我笑着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一定会实现的。”

“嗯。”他哭了，拼命地点着头。

无法想象，优秀到令人发指的王子，哭起来竟然跟一个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我没再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大约过了五首歌的时间，他终于停下了哭泣。

“夜剑宸，你这一生最失败的事是什么？”

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战败这种事，怎么都不能在一个外星人面前提起。

“血族的一生很长，我才活了区区17年，最失败的事还没发生吧。”我机智地将问题化解。

没等我发问，少年便自顾自地说道：“母亲说，父亲是一个没用的人，父亲也承认自己是一个没用的人，然后……他们都说，没用的人的儿子，一定也是一个没用的人。”他神色黯然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终于找到根源了呢，无法挥洒自如的青春，来自家庭的桎梏。

“那你自己是怎么认为的？”我问。

“今天我真的想上去弹钢琴……”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换了一种认命的语气，“所以啊，我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可惜，空有一身令人羡慕不来的才艺。

“你想当人气王，只是为了向你父母证明自己不是没用的人吗？”我试探道，因为早就察觉他身上似乎背着某种微妙的使命了。

轩辕笑了笑，“前天我放学回家正好看到母亲拿来离婚协议书找父亲签字，无法戒掉网瘾的废柴父亲选择了妥协，我当时脑子一热，冲出去向他们谈判，如果我当选班里的人气王的话，他们就不要离婚，然后……”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有些自嘲地说：“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同意了，明明只是说说而已……”

果然如此。

“我能理解你的出发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否当选人气王并不能改变你父母感情破裂的事实。”我说。

轩辕被我问住了，保持着嘴唇微张的神情看着我，足足十五秒钟，终于垂下眸子。

接下来就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商业街上的人烟散去，水星歌手收摊。

直到耳畔传来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嗤笑——

“哎？这不是头号悬赏猎物夜剑宸吗？”

“是啊，真没想到会在大半夜遇到呢，听说这个时间他早就该躺在棺材里呼呼大睡了啊。”

“不过话也说回来，被发配到敌国做质子，竟然还有脸逛敌国的夜市，头一次见到心这么大的太子耶！”

糟糕。

我拉起轩辕的胳膊便要匆匆离开，却不料几个可恶的冬鬼径直挡在了我们面前。

“不好意思，你们恐怕是认错人了，我们只是天王私立学园的学生。”说着，我刚要绕开他们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

“认错人了？呵呵。小学弟，你的演技还是这么差劲啊。”

我闻声心头不由一怔，这不就是……

扭回头去，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想，龙·尼古拉斯·傲天毫发无损地从监狱里出来了。

虽然不知他是怎么越狱的，可既然敌人出现，那就该立刻进入随时准备战斗的警觉姿态。

周围大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一半以上是红发蓝眸的冬鬼，这些都不足为惧，最让我忌惮的是——几乎所有人的手里都扛着一把激光枪。

“兄弟们，把枪举起来。”尼古拉斯当即挥手下令，“这一次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给放跑了。”

十几个红点瞄准了我的眉心、双手、双腿以及肝脏和心脏，眼下清歌不在，身旁还站着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土星王子，因此，还不能拔出雪寂跟他们正面交锋。

只能静观其变。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激光枪啊……他、他们是你的敌人？”身后的轩辕轻声问道。

“是，对不起，把你卷进完全不相干的麻烦里。”我无奈地回道。

“没、没什么。”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我还是察觉到轩辕的身体在颤抖。

必须想办法把他转移。

“夜剑宸，你知道现在猎捕你的赏金是多少吗？”尼古拉斯说着逐渐向我凑了过来，“诶，这不是没用的轩辕缺铁吗？”

感觉到轩辕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未免他继续受打击，我连忙转移话题：“学长，上一次你们不是说赏金已经涨到足够买下我长夜宫的数额了么。”

“原来你这么值钱？”

怎料尼古拉斯还没回应，轩辕倒是相当意外。

我崩溃地朝他笑笑，这难道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上次你把我们十几个全都送进局子里，赏金又刷新了哦。”尼古拉斯站到了我的面前。

“话说你之前只是勾结冬雷的成员，现在已经堂而皇之地变成冬雷的成员了呢。”我说。

“什么！？他们是冬雷组织的？”

是的，这一声惊呼来自看起来吓得不轻的轩辕同学。

“轩辕缺铁，你找靠山的时候怎么也不擦亮眼睛呢。”尼古拉斯说着一把揪起了轩辕的领口，我连忙伸手拦下，向他求饶，“放了他，我跟你们回去，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