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恭史书上未见多少笔墨,许褚因此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
陈义后来说与陈恭齐名的李通就不一样了,许褚清楚记得,这个李通史上曾为汝南太守,是个非常忠义的人。
有胆武,能聚众,且又忠义,那么许褚很容易就下了决断,如戏忠建议,遣一心腹,星夜去往江夏平春县,招揽陈恭、李通。
问题是招揽陈恭、李通这件事难度系数有点高,他许褚不是海内知名的名士,归根究底和李通、陈恭是一路人,从豪侠起家,不被士族看好。
对此戏忠又有一套说法,他对许褚道:“主公起义兵、诛暴乱,从来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由是四海豪侠闻主公之名,必会心下敬佩。后经荀、陈、钟等望族举荐,一改成例,跃居太守之位,此乃开先河之事,等天下有变,世间豪右必争先恐后效仿。陈恭、李通,聚众诛盗,不会没有做一番事业的心愿,主公派遣足够分量的心腹去联络二人,二人虽不至于马上死心塌地跟随,但携众而来,应该不成问题。”
许褚细细品味戏忠的话,顿时‘拨云见日’。
后世有学者称,董卓入京把持朝政,开启了东汉末年军阀与士族交锋的先例,亦是象征着军阀混战的时代正式来临。
按照这个思路想,许褚其实跟董卓一样,是个军阀到不能再军阀的人。当然因为许褚的实力、名望等问题,他最多只算半个。而在董卓之前,除了他许褚,应该还有人也算得上半个。
江东猛虎——孙坚。孙坚当上长沙太守是中平四年的事,也就是许褚来到东汉的两年前。当时长沙人区星作乱,刺史王睿无力征缴,于是朝廷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平定叛乱后,晋封乌程侯。孙坚也不是士族子弟,但与许褚稍有不同,至少他的家族在吴郡世代为官,官位不高,只能算寒门。
孙坚应当算半个军阀,许褚算半个军阀,再加上不久后的董卓,可见风雨飘摇的大汉对州郡的把控力是越来越弱了。
回到陈恭、李通的问题上来,这两人是江夏郡屈指可数的豪侠,见到许褚的阶段性成功,作为心怀功业的人岂会不动心?或是好奇,或是随性,或是因见惯了王睿等士族对他们的白眼,又或是许褚的敞开胸怀让他们有所感念,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十有八九便会抱着试一试,观察观察的心态到许褚麾下走一遭。
能不能最终把二人留下,就看许褚本事了。最终决定由郭嘉去一趟江夏平春,一是因为江夏郡的平春县虽然跟颍川郡隔着汝南,其实不算太远,从鄢陵县出发,径直往南,途径临颍、偃县、吴房、郎陵四县,便能纵跨两郡,到达江夏郡边界的平春县。二是因为郭嘉的才智叫人放心,有郭嘉过去说服,当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许褚便让典韦从虎卫中挑选出十个精明的来,随郭嘉一同去往平春县。
郭嘉来后,欣然接受委托,稍做准备,就带着十名虎卫赶往平春县登庸陈恭、李通二人。
——,乐进带来李整的信,是在郭嘉出发后一个时辰左右。跟陈恭一样,许褚不知道李整是何人,然经过乐进介绍,发现这个李整也不简单。
李整是山阳巨野人,一听到山阳巨野,许褚脑子里马上跳出一个名字——李典。李典也是山阳巨野人,从乐进口中得知,李整的父亲叫李乾,李乾有一侄子正是李典。
“李孝成、李曼城二人,实为我兖州后起之翘楚。”乐进来自阳平卫国,亦是在兖州境内。时人风气使然,谈到李整、李典两位后起之秀时,乐进深以为荣。
可惜李整的信里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投效的意思,只说‘许仲康以武平乱,当世豪侠,整与族弟典钦佩万分’。仅是有意结识罢了。
许褚但问李整、李典年齿几何,乐进回道:“与我相仿。”又道:“李乾有英雄气,为山阳郡人所敬重,李整、李典自幼随他习武,剑术高明,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乐进极力推崇李整一家,许褚自然也知李家不是泛泛之辈。李整虽然没有投效的意思,但也是值得许褚交往的人物,是难得的潜力股。
亦手书一封回于李整,派人送往山阳郡。
由此可见,许褚在颍川倒也不是‘无人问津’,至少崇侠尚武的各地豪右,对许褚的评价还是蛮高的。
乐进收了信,转身走到帐门处,许褚将他叫住,问:“尉曹枣君都安排文谦做些什么?”
乐进先是谢了一声,再答道:“枣君着我负责长社县西乡的军屯。”乐进先谢,是明白许褚让他屯田的深意,是为了使他日后能尽快拔黜到军中任武官。
许褚对枣祗的安排感到满意,长社是钟氏故乡,颍川士族中,钟氏比荀、陈两家对他的态度要好许多,是以乐进在长社负责军屯,比较容易得到拿的出手的成绩来。
看来枣祗看上去是个不太爱说话的正直士人,实际内里却也是个精于官道的人……
李整、陈恭、李通的事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许褚亲送乐进几步,出了军帐,有风吹来,营中大旗招展。连日来,前来投军的乡、里轻侠也到达了高峰,光今日就收录了三百余人。目下营中已现盛况,真正的练兵才要开始。
几天来除接纳新卒,许褚也没让自己闲着,破天荒的看起了兵书。
理论知识,在这年头还是非常管用的。
所谓兵书,也不是什么稀罕货,一般家资丰厚又有功业心的人家都会备上一本许褚正研读的兵书。许褚是真在研读,古文对他来说没有初来乍到时那么晦涩,但跟时人相比,他读起来还是更费劲一些。
这个兵书即《太公兵法》,当年汉高时留候张良得一老人所赠之书,正是此书。也因为是大名鼎鼎的留候所读之书,在两汉非常流行。戏忠、郭嘉自不必说,似乐进、甘宁等识文断字的武将也都多少涉猎其中。
操练场上加上典韦的虎士共一千五百人,分成十部训练。
典韦是冲锋陷阵的猛将,练兵其实并不是他的强项。因见到几日来许褚将士卒分而练之,颇为不解,就像许褚请教。
许褚锤了一下典韦厚实的胸口,卖弄道:“典君读过太公兵法么?”
典韦自是摇头,“某不识什么兵法。”
“好,我来说与你听。”许褚兴致勃勃道:“太公兵法里有《教战》一篇,曰‘凡领三军,有金鼓之节,所以整齐士众者也。将必申以三令,以教操兵起居、旌旗指挥之变法。故教吏士,使一人学战,教成,合之十人;十人学战,教成,合之百人……以此类推,大战之法,教成,合之百万人众。故能成其大兵,立威于天下。”
文绉绉一番话,也亏典韦听的懂,回道:“噢……难怪主公要分练,先教单兵学会旗鼓之令,后把先学会的军士集合在一起教合战的旗鼓之令……明白了明白了。”
典韦又问:“那习射的呢?”
许褚道:“习射的大多是张氏宗族带来的义从,这些人素养较高,曾为了抵抗黄巾贼练习过射术,便将其划为蹶张士,临战时无需冲锋在前,所以暂时不用练习队列。”
典韦重重点头,却见戏忠走来,向他们说道:“主公,典军候,随我去遴选先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