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豪本已生出逃走之心,刚打算转身,不经意间,他发现九娘的身体在抖动,杜天豪称雄数十年,自然是心智高绝之辈,他转瞬发现其中的破绽。
如果真像老头子说的,枯木等人早已看出蹊跷,他何必说出来,等关键时刻再给自己沉重一击不是更好么?
再者,拿老头子当诱饵,枯木等人,得有多大的胆子?
叶开他不怕背上不孝的罪名么?
杜天豪阴阴一笑:“老爷子一点没变,还是那般会算计,只可惜...我是你教出来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吗?”
杜景深微微叹息:“是啊!我竟忘了你是我一手养大,这样的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得了你呢?这不叫父子连心,应该叫作茧自缚才对!”
杜天豪冷笑,却未接话,他正打算动手,老头子又开了口。
“我知道,只要我一天不死,你的心,将永不得安宁!让九娘离开吧,她在你眼里,不过蝼蚁,你的心胸总不会如此狭小,竟容不下一个柔弱女子吧,只要你放她离开,我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
“这算交易么?”杜天豪问道。
朝远处的灯火望上一眼,杜景深似乎在提醒对方:“你刚刚夺得九幽的肉身,估计还不怎么适应吧?假如我拼死反抗,只怕...呵呵!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何,这个买卖,你答不答应?”
在瑟瑟发抖的九娘身上停留数秒,杜天豪道:“好!我放她走,我们父子,正好做个了断!”
拍拍九娘的手,杜景深抬头道:“小九,你走吧!我已经老了,反正也没几天好活,能换得你一命,咱不算亏!”
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九娘一脸倔强道:“我不走!我要和外公在一起!”
杜景深:“小九...”
“外公你不用劝我了,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外公的,我怎么能够独自逃走呢?”
望着满是倔强的九娘,杜景深摇头苦笑:“傻孩子!”
“既然不愿走,那我成全你!”
杜天豪森然一笑,而后挥拳,一幅幅画卷瞬间展开,如同生生不息的浪潮,一浪接着一浪,涌向对面。
杜景深,守门人曾经的族长,无论天赋或是谋算,皆为当时之翘楚,非如此,他也不能从族人内斗中胜出,但千算万算,他却没有算到,背叛他的人,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长子,魂力及天赋血脉被吞噬大半,通过二十多年来的修复,也只能恢复至移山境巅峰,甚至不能召唤出本源之力,他虽有万般手段,却无法施展,倾其全力,也只是勉强挡住对方的攻击,但颓势却越来越明显,眼看便要支撑不住。
形势越来越危急,杜景深一咬牙,他随即在胸前结出印结,空间之力化成一道螺旋状的风暴,这道风暴,将对方的画卷,生生撕开一道缝隙,杜景深右手一挥,一股绵软的力道瞬间将九娘包裹,而后自缝隙中将九娘推送出去。
被推出百米开外的九娘,刚一站稳,顿时泪如泉涌,她非但没有逃走,却作势扑向杜天豪。
她如何肯抛下老爷子独自逃生?
首先,她不能过自己这一关,再者,此刻一旦逃走,以后她如何去面对叶开?
最近数月,在老爷子的精心调教下,九娘的天赋突飞猛进,从一个三品的渣渣,跻身至五品,奔跑中,九娘施展魅惑术,打算让杜天豪分心。
杜天豪一心二用,一面禁锢住老头子,一面关注着九娘的动向。
老头子冲破禁锢,让九娘逃出百米开外,杜天豪原本有些遗憾,他既不愿为了个女人,而让杜景深得以逃脱,可让九娘这样的背叛者溜掉,杜天豪同样不甘,哪知,那个愚蠢的女人,非但不曾远遁,反倒向他奔来。
杜天豪残忍一笑,他再次挥拳,一幅幅画卷,将老头子完全封锁,并越收越紧,随之又一拳,无形的拳风,对着九娘狂涌而去,拳风过处,空间扭曲并凹陷。
杜景深须发皆立,但被对方展开的画卷完全禁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而毫无办法。
砰!
毫无意外,无匹的拳印眨眼轰在九娘的身上。
凭着五品的天赋,九娘如何经受得住如此沉重的一击,九娘整个身体,瞬间飞出,伴随着狂喷的鲜血,仿佛一朵血染的杜鹃,在夜空中绽放。
砰!
又是一声闷响,九娘坠落于地,再无声响。
“小九!”杜景深老泪纵横,声音沙哑,整个人顿时没了精气神。
杜景深从小看着九娘长大,他早已将九娘看作自己的女儿,九娘还是他与白院长之间的情感纽带,对方这一拳,彻底击碎了这位迟暮老人的全部希望。
望着杜鹃花在夜空中绽放的一幕,老头子万念俱灰,甚至放弃了抵抗。
发现这一情况,杜天豪狰狞一笑,无匹的拳印,再次轰出,只需这最后一击,他内心的魔障便可永远消失,从此以后,他杜天豪再无牵绊。
唧唧!
天空传来啼鸣之声,被火焰包裹着的金黄色巨鸟,从天而降,血红的光芒,映透整个夜空。
哐当之声,接踵而至,这是八爪火螭来了!
杜天豪心头狂震,洪荒拳已经击出,他甚至等不到老爷子身死魂灭的那一刻,立刻隐遁逃走。
黑色魔火,瞬息而至,顿时将画卷冲溃...杜景深得以躲过此劫。
见有人赶到,杜景深竟忘记自己的双腿已废,却向远处的九娘扑去,身体前倾,整个人顿时扑倒在地。
朱雀恰好赶到,她先将杜景深扶回轮椅,而后开口:“老族长这是干什么?”
杜景深声色俱厉:“快去看看小九,看她怎么样了!”
见火火就在近前,朱雀点点头,而后朝九娘奔去。
.......
蛮荒低着头,身体瑟瑟发抖,他甚至不敢去看周围的人,此时的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由于自己疏忽大意,让老族长差点糟了杜天豪的毒手,枯木的养气功夫再好,这时也忍不住怒容满面:“蛮荒,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肯将杜天豪的下落如实招来吗?”
身体抖动得更为剧烈,蛮荒咬牙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会放了我吗?”
一旁的李云,忍不住冷笑:“什么?你闯下如此滔天大祸,还想我们放了你?”
蛮荒似乎也豁出去了,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势:“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面色阴沉的枯木,对于尔虞我诈的勾当并不娴熟,他因此朝天王看去,希望对方站出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作为阴谋场的老油条天王,立刻心领神会,他先是朝枯木点了点头,而后向李云抱拳道:“李供奉,可否让我和蛮荒,单独聊聊?”
见枯木点头,李云自然不便反对,因此说道:“好吧!我们等会再来!”
地牢里只剩二人,天王一脸平静道:“蛮荒,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其轻重吧?”
“知道是知道,横竖不过一个死字,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绝了希望的蛮荒,倒也有几分骨气。
“你不用死...”天王道。
“什么?”蛮荒竟不敢相信。
天王嘴角含笑:“我说,其实你不用死,只不过,如果想获取自由,却还要看你的表现!”
蛮荒抬头看着天王,目光闪烁道:“这等过河拆桥的伎俩,谁不知道?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呵呵!并非我欺骗你,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所知道的只怕也是有限得很,杜天豪夺取九幽肉身这件事,你都不清楚,其它的,想必也不会让你知道太多,我说得对吗?”
眼珠转动,蛮荒冷笑道:“既然如此,你还来问我做什么?”
“你死不死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只是有人不希望你死,我不过是替那人找个台阶罢了,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仅此而已!”
“有人不希望我死,那人是谁?”蛮荒一愣。
“是枯木!他的心思不难理解,小冥域活着的七品供奉,屈指可数,他想为小冥域保留些元气,这个道理,想必你懂的对么?至于杜天豪的下落,也并不难猜!”
“你猜到杜天豪去了哪里?”蛮荒一脸惊慌。
“呵呵!这有何难?他最鼎盛的时候,都败给了新的族长,更何况借九幽的躯壳重生?天地虽大,已无他容身之所,除了去冥界,我实在想不到他还能躲到哪里...”
蛮荒原本心存侥幸,不想,三言两语就被天王击碎了信心,因此,他只能垂下头颅,如实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