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船舱厅。刘病已向众人详述,早前推测出来,今次军事行动的终极目标,又“不厌其烦”地解释了魔门、鸟妖和莫哥可能性极高,暗里勾结的关系。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向为兵家至要。
今仗成败的关键,实系于刘病已的料敌先机,从掌握狼军的军事目标,进而掌握敌人的攻略大要,且在准备充足下,刘病已暗里主持,领军作战,张彭祖则处处配合。刘病已、张彭祖乃当年大破贼军之役,战场上的绝配,彼此深悉对方之长,再度于此“河曲之战”携手合作。
刘病已最后总结道:“狼军今趟来犯,总兵力在十万人间,不论我们采取何种策略,最关键的战役肯定是无定河的争夺战,也是我们能否守得住鸡鹿塞的关键,如落入狼军之手,鸡鹿塞危矣。”
战争无所不用其极,最厉害的战术,是利用大自然的威力,无定河与鸡鹿塞息息相关,河即关,关即河,一旦被敌方控制,只要在源头处筑堤截水,再来个放水灌鸡鹿塞,势是关破人亡之局,谁都挡不住。
故此刘病已对无定河的形势了如指掌,记得每道支河的名字,是因生死攸关。
刘病已道:“正因有鉴及此,孝武皇帝时于长城外、无定河北岸,设置无定堡,与长城遥相呼应。届时由张将军守无定堡,一天狼军未攻破无定堡,一天没法控制无定河。”
众皆称善。
“朕在长安憋闷太久了,此次出来打仗,就是想重新过下,昔日四处游侠时,那种豪放的生活。”刘病已又道:“朕知军中将士,都是豪迈之人,所以在战争期间,朕准备和你们打成一片,彼此都是兄弟朋友,不要讲那么多礼议,规矩。”
众人闻听刘病已此言,均齐呼万岁。
许延寿煞有介事的道:“不说你们不晓得,无定河最‘特立独行‘’之处,是一般河流均向东南流,惟此河先北上,迎着高原和沙漠的风沙,永不屈服、曲折迂回地穿越沙漠和千千万万的丘陵沟壑,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南下投入大河的滚滚怒涛去。壮观呵!”
整个舱厅所有人,全体静下来,直至落针可闻,河浪拍打船体的声音,隐约传来。人人瞪着仍一脸陶醉之色的许延寿。
赵广第一个发难道:“你到过无定河?”许延寿哈哈笑道:“本来并不晓得去过,坦白说,当年我寻宝的苦日子时,压根儿不晓得身在何处,纵然晓得名字,也是土名字,同一条河,不同族的人有不同的名字,我怎记得那么多?”
他的话惹起震厅哄笑。
众人知他尚有下文,静下来。
赵广喝道:“大家静静,听这大个子说下去。”许延寿道:“我是逢河过,遇山爬,无险不到,寻宝就是这么惨,甚至忘掉时间。”众人再一次起哄,打断他的话。
陈汤忍不住问道:“许延寿兄寻的是甚么宝物?”许延寿斜眼兜着他奸笑道:“这些年来,你老兄是唯一对我寻宝故事有兴趣的人,更是唯一可倾诉的对象,我会从头到尾一一细说,不过要答应我,勿听到一半拂袖而去。”各人哪忍得住,放声大笑。
坐在身旁的赵广,探手抓着他肩头,喘着气道:“老兄中了许延寿的奸计哩!”刘病已道:“这一段的寻宝经历,可能对今仗有很大的作用。”众人又静下来。
许延寿示威的向赵广翘下颔,傲然道:“等到陛下说出无定河北有座坚堡,我方肯定曾到此一游。你不信吗?嘿!请问陛下,无定堡是否面向一道从山上流下来,往东南走的河道,直至汇入无定河,齐往东行,最后穿过长城?”
刘病已欣然道:“确然如此,许兄弟绝非吹牛皮。”鼓掌喝采,摇撼厅堂。
赵广不服气的道:“给这寻宝狂踏过的地方,肯定寸草不生,非常易认。”许延寿正容道:“那些日子,想起便发抖,却从未想过变得可以致用。广少!乖乖跟在老子身后跑!保证不迷路。”
赵广尚未有机会反驳,欢声雷动,原来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送入舱厅。
翌日黄昏,刘病已的精兵劲旅团,没停留的连夜出长城,全速赶赴狼山,幽州山海关外既出现佯攻之兵,狼军的主力大军该已动身,其探路的先头部队,大可能赶在刘病已等人前方,故双方都在争时夺刻,抢占先机。
张安世、张彭祖的二千精兵团,在朔州逗留一天才出发到朔方去。
当狼军吹响战号,不论佯攻或来真的,由幽州至朔方的千里长城,均大幅增强防御力,沿城还驻有多支有足够兵力的应变部队,以免给狼军奇袭突破,在防御上做到“滴水不漏”、“无隙可寻”。
劲旅天亮后越过紫河,虽是徒步,又须藉地势掩蔽行藏,论速度仍让各人感到满意,比平地奔马慢不了太多。
渡河后,众人在紫河北岸幕天席地的休息两个时辰,吃带来的干粮。他们能征惯战,丝毫不以为苦,还大感往昔美好的日子复活过来,一切充满意义,甘之如饴。
刘病已受他们感染,乐在其中。
瞧着紫河又黄又浊的水,便明白为何后世的大河被称为黄河,而大河含沙量之所以这么高,这区域的所有支河全是罪魁祸首,将大河两边黄土原上的泥沙,冲进大河去。
事实上他们一直在吕梁山的西缘山区朝北挺进。紫河、金河,都是从山区上流下来。大河从河口镇急折南行,直至南端的禹门口,千里流程,是因东流的大河遇上横亘南北逾千里的吕梁山,不得不掉头向南,遂于黄土高原上开出一条深深的峡谷,成就天下闻名的晋陕峡谷。此一河段接纳了像紫河般上百条河川带来的泥沙,滚滚洪流,遂将泥沙从中游送往下游去,令大河变色。
晋陕峡谷的另一特点,是急速下降,递跌达二百多丈,加上两边绝大部分为陡峭崖壁,河面宽度局限在百丈之内,又多流入的支河,暗礁密布,故而水流湍急,舟楫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