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张老财人和气,买卖又公平,加上货物品种齐全,人们都愿意上他这里买货。尤其那些他曾救济过的乡民,更是非他的货物不买。他的店铺生意十分兴隆,羡煞同行。
在张老财住的这条街上,还有一个杂货铺,名为“百强杂货铺”。百强杂货铺的生意远没有万有杂货铺的兴隆。百强杂货铺的老板请来算卦先生,让其给自己算算,看看店铺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才能兴盛起来。
算卦先生掐掐指头,煞有介事地说:“不好说,不好说。你这店铺被人家压着好几头哩。”
百强杂货铺老板急忙问道:“请问被谁压着?”
“这条街中间的那个万有杂货铺。你想想,人家是万,你是百,这万和百可差老鼻子了。百字被万字压着,多会儿也抬不起头来。”
听了算卦先生的话,百强杂货铺的老板心里便有了一块心病。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应该让万有杂货铺改改名字最好。
但这事又不能明说。便找来两个秀才,让他俩无论想什么法子,逼张老财把那个万字去掉。并应允,事成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俩。
两个秀才一个姓吴,一个姓赖。他们虽然读过书,但并非是自己考上的秀才,而是靠他们老子的权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走后门买了个秀才名。
他俩尽管没有真才实学,还总爱卖弄点文化水儿,到处去作践、嘲弄、欺负没念过书的老百姓。还喜欢干些吹毛求疵无事生非的事,从中捞些好处。方圆十几里,都知道他们的臭名声,又因为一个姓吴,一个姓赖,背后里都叫他们“无赖秀才”。
于是,两个无赖秀才便三天两头到万有杂货铺里转悠,要些稀奇古怪的货物。张老财为人忠厚,只要能进到的货,不论多么难找,都要千方百计给他们进来,卖予他们。
哪知,两个无赖秀才要的货物越来越离谱。
四天前,两个人来到杂货铺里,指明要五样东西:一是软过棉,二是硬过铁,三是深过海,四是大过天。第五样要的更稀奇:公鸡生的蛋。如果没有货,万有杂货铺的宝号就得改一改。
明知道是无理取闹,但这个时期人们尊重读书人。只要当了秀才,就叫有了“功名”,可以免除差役、见官不跪、不能随便被刑囚。张老财过去虽然富有,也属平民百姓,自是不敢得罪。
“这个店铺名我用了十多年了,还真舍不得改。”
张老财哭丧着脸对亓晓婷说:
“再说,就是改,我也不愿意被两个无赖秀才逼着改。当时就对他们说:‘两位秀才要的五种货,敝店早就卖完了,请在五天之后再来取吧。’
“两个人说:‘那好,容你五天时间,到时拿不出货来,我们就砸牌子。’
“送走了两个人后,我就四处找人帮忙,猜猜前四样货物是什么,上哪里去找公鸡下的蛋。
“人们都说,这五样都是没影子的东西。这不是存心给你捣乱吗?可那两个无赖秀才我得罪不起,只要我拿不出这五样货物,我的杂货铺牌子不但被他们砸了,连店铺也保不住。
于是,我又去找算卦先生,让他们给我想办法。可是,没有一个想得出来的。
“明天就到日期了,我的心凉到了极点,死的心都有。
“今天看到你种桃树,又见你举着卦帘,知道也会算卦,从新燃起了我的希望。我想通过你的神力,给我想出办法来,我应该怎样应付那两个无赖,保住我的店铺名。”
听完张老财的诉说,亓晓婷忽然灵光一闪:怎么这么熟悉?这事好像在别处听说过。
回忆穿越一年多来,在温奶奶家根本没接触过这类事情,那么……猛然想起了前世。
对,是在前世!
前世里,亓晓婷可是个民间文学爱好者,最喜欢搜集、整理和阅读民间故事。现在虽然不接触这个了,但对于前世搜集和读过的,影影焯焯还记得一些。
张老财遇见的这事,仔细回忆一下,还是有印象。不过,那个是赞美巧媳妇的故事。
何不借来用用?
于是,便问道:“大伯,你家伯母能不能守门市替你卖货?”
张老财摇摇头:“不行,她有病起不了炕了。”
亓晓婷:“那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张老财:“有两个儿子两个姑娘,都成了家。两房儿媳妇给我生了两个孙子两个孙女。”
亓晓婷:“哪个儿媳妇能帮你卖货?”
张老财:“大儿媳妇。我有事的时候,都是她帮着卖货的。”
亓晓婷:“这样吧,我这就去你的家里,见见你的大儿媳妇,我想,这个事只有让她出面解决了。”
亓晓婷跟着张老财来到张家。
张老财的大儿子叫张振兴,二儿子叫张振村,两房儿媳妇都很乖巧懂事。亓晓婷一进门,都围过来嘘寒问暖,看得出这是一个很有家教的大家庭。
亓晓婷一个人奔波了四个多月,走夜路,睡息壤被,不敢见人。乍一进农舍,油然生出一种温馨的感觉。又见张老财儿孙满堂一家和睦幸福,从心里羡慕起来,更加坚定了帮他的决心。
大儿媳妇三十来岁,人长得很漂亮,伶牙俐齿的也会说道。亓晓婷给她说了几句话,便觉得这个人选对了。对她如此这般一说,大儿媳妇笑的“哏儿哏儿”滴。
张老财一看事情有了着落,心情放松了不少。对亓晓婷说:“先生,今晚不要回去了,我有个外甥跟着我,还没成家,他一个人住一间屋子。还有书房没人住,这两下里,你住在哪里都可以。”
亓晓婷摇摇头说:“我已经被贼子盯上了,住在你家里,岂不给你惹麻烦。何况我想长期在这里住下去,躲解决不了问题。”
张老财:“话不能这样说。漫敞野外,贼子连个顾虑都没有。你又一个人,太孤单了。要不,今晚你先住在我家,明天再给你找住处。”
亓晓婷也感觉到了小庙的危险,再继续住下去,非出大事不可。自己又拿不定主意,便用传音与空间里的龙一商量。
“听张老财的,搬到镇里,这样对你有利。”龙一传音说。
亓晓婷沉思片刻,说道:“如果大伯能在镇里帮我租个闲院,我倒愿意搬过来。”
张老财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借给远房大辈儿的闲宅,是个老光棍,才去世不久,现在宅子还闲着。你要不害怕,明早我让孩子们打扫打扫,你去住。”
亓晓婷心想:野外的庙我都敢住,还怕死过人的房子?再闹还能大过阿魅!便说:“那就麻烦大伯给我拾掇拾掇。我租赁三个月,房租可以提前一次交清。”
张老财忙摆手说:“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还收什么房租?这事咱就定下来。要住,房子怎么也得打扫打扫。今晚就住在我家里。你一个人清静惯了,书房里怎么样?”
亓晓婷见张老财是诚心,又蛮热情,便点头答应了。
问起老夫人的病,张老财叹口气说:“咳,我的烦心事不止这一桩。老婆子的病,纯粹是连气带吓造成的。”
亓晓婷:“哦,被什么吓的?你不妨说说。”
张老财:“这事说来话长,我的曾祖父辈上红极一时,家大业大。但人丁却不兴旺。到我这辈儿,四代单传。我这辈儿家业不行了,人丁却兴旺起来。老天爷给我送来了两个儿子,现在又有了两个孙子。
“正在一家人高高兴兴过日子的时候,家里突然闹起鬼来。每到晚上,庭院里‘叮叮咚咚’的,窗户上也鬼影重重,一会儿是个牛头,一会儿是个马面,一会儿又是个碱白脸的女鬼。我老伴儿看见了一次,就被吓昏过去。从那以后,就一病不起了。”
亓晓婷:“没叫人给驱驱鬼?”
张老财:“叫了。请的赵家庄的赵半仙。赵半仙说我命薄,镇不住那宅子。让我搬开,然后卖了那处。于是,我一家全儿便搬到这处过去仆人们住的院子里来了。
“但那是祖宅,我舍不得卖,就闲置了起来。谁知,没人住了鬼闹得更邪乎了,影响的周围邻居都不安生,天一黑就关门,晚上谁也不敢出来。村里人都不敢从门前过,绕道走。我算是烦透了。”
亓晓婷:“赵半仙没再来?”
张老财:“来过,闹的实在不像话了,我就去请他,来了贴张符,镇一镇,管几天,日子长了又闹。然后再去请。赵半仙把这条路算是走熟了。”
“什么样的宅子?咱过去看看呀?”
亓晓婷这里是真心想帮他了。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关心自己,还借房子给自己住。脾气又友好和善,自己要不伸出援助之手,枉为两世为人了!!!
她知道,只要自己看见了,钱褡裢里的阿魅也能看到,空间里的龙一也就看到了。他一定会看出门道来。
张老财闻听喜上眉梢:“你要管,我还真求之不得呢!看你年龄这么小,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亓晓婷笑笑,做了个让他头里领路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