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啊，有些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懂。”

“我知道，我知道。”青年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周雄说的话确实是为了他好，但这种好青年无福消受，心里惶恐不安，也迫切想要去改变，但对于未来，他又是一片迷茫。

是以周雄的话虽然唤起了他内心的触动，但触动之后却又很快沉寂下去，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来钱快，也过得逍遥，比起辛辛苦苦的打工赚钱要轻松太多太多。

“我以前的老大也给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我现在还是在这条道上混。”周雄摸了摸茶壶，里面的茶水依旧还很烫。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周雄说：“虽然我还是在这条道上混，但我和你不一样，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吸独，没杀过人，也不会和人打架，开的餐厅和公司也都老老实实在缴税。

“我也给手下哪些人说过这样的话，有些人听完后走了，找了工作，娶妻生子，有的过得还算不错，有的过得就有些辛苦了；还有一些人到现在还在混，跟着我，又或者跟着其他人，有死了的，也有还活着的，有被关进去的，也有还逍遥着的。

“就说屋里那群人吧，算是和我走得最近的，虽然还跟着我，但学厨师的学了厨师，学开车的学了开车，还有几个笨点学不会的，就帮着打杂干一些体力活，一起经营着这个农家乐。

“钱虽然赚得不多，甚至到了淡季还会亏本，但好歹有个正经的身份。有生意来就做菜招待顾客，没生意就打点小牌，过得也算是清闲。”

周雄看了青年一眼，“你只是刚好属于我这一片管，不属于我的人，按理来说我不该给你说这些的，但我看你年轻，又是个大学生，就忍不住提了几句。以后该怎么样，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青年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可周雄却再次唤住了他，“那只猴子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顺了一个学生的钱包，看到里面有张寄存凭条……就去宾馆把它取了出来。”

“书读得越多，胆子就越大吗？”周雄叹着气摇了摇头，“以后不用来我这里了，是去找个正经工作，还是去找其他人庇护我不管你。

“能戒了就戒了，那些东西最好不要再沾。”

青年白着脸走出了凉亭，耳边传来的告诫让他身子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双腿也开始发软。

仓皇地逃出农家乐，青年大步顺着马路狂奔，一番奔跑后，他终于拦下了一辆过路的车，趁着司机为了躲他踩煞车的当头，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大哥帮个忙送我到市区，我妈进了急诊。我给你钱，你快点开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怕周雄是不争的事实，但更怕的是周雄会说出一些更戳心的话，害怕自己的某些事情被点穿，那样的话，他连自我欺骗都无法继续下去。

回到市区，青年丢下一张钞票就夺路狂奔，回到出租的小屋，拉上窗帘，颤抖着手用崭新的纸币将锡箔纸裁成小条，耐心又细心地磨得平顺。

“嚓嚓”他拨燃打火机，看着细小的火苗发呆，想到周雄说的话，内心犹豫不定。

但几个呼吸后，他还是将打火机放到了锡箔纸的下方，“最后一次，买都买了，不点完就浪费了。”

“钱顺——”耳边似乎回想起了奶奶的声音，青年在烟雾中闭着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响起，一个老妇人摸索着开了门，走到了屋内，“大白天的还在睡觉啊，起来吃点水果。我隔壁床那个老太婆昨晚过世了，他女儿就把这些水果送给了我。”

钱顺用手将烟雾挥散，把瓶子吸管等藏进抽屉，“拿这些水果干什么，死人的东西不吉利，丢了吧。”

说完，他就将老妇人手中的袋子抢了过来，拉开门丢到了外面。老妇人觉得可惜，想要去捡回来，可钱顺拦住了她，生气地把她往屋内推。

“捡什么捡，我不是给你买了水果吗？我给你买的你不吃，别人嫌晦气丢给你的，你倒爱惜得不得了。”

老妇人看到提回来的水果被丢到，又受了孙子的训斥，心头一急，一口气上不来，栽地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咚——”头碰撞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奶奶。”钱顺一边大喊，一边摇了摇老妇人的身子。

等到急救车到来的时候，老妇人的身子都有些僵了，医生探了探老妇人的鼻息，又用仪器探测脉搏，摇着头说：“已经走了，节哀顺变。”

看着急救车离去，越来越远，直到视线尽头，钱顺回到屋中，坐到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让别人得病，偏偏要落到你身上。”钱顺认为世界太不公平，凭什么其他人都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而他唯一的亲人却要被疾病夺走性命。

他的目光落到了屋外，几个苹果散落在地，正是刚才被他丢出去的，“你们觉得晦气，可为什么要把这种晦气传给我奶奶。”

“如果不是你们，我奶奶也不会死，都是你们的错。”

“该死，既然你害死了我奶奶，那我就拉你去陪葬。”钱顺从床脚拿出了瓶子等系列工具，点燃打火机，一边吞吐厌恶，一边恶狠狠地大骂，“艹尼玛的老天爷，艹尼玛的周雄，凭什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我指手画脚……

“……凭什么把死人东西给我奶奶，该死，我去尼玛的，都该死，这世上就没一个好东西。”

有蚊子飞到了钱顺的耳边，嗡嗡的声音让他更加心烦，一巴掌将拍死后，钱顺看着手心里的蚊子尸体笑了起来。

随后他猛地从床上跳起，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水冲刷双手，“害死了我奶奶，现在又用蚊子来传播病毒想把我也害死吗？”

他把香皂在手上抹了又摸，一遍又一遍地把手都洗得发白了，良久后，他从卫生间走出，看到依旧躺在地上的奶奶，又坐到地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