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猷欧阳氏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这些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今夜侍寝昭阳殿,该生欢喜,怎得老想这些怪力乱石莫须有的事儿?
这偌大的深宫,佳丽三千,或许有终其一生都不得见陛下一面的女人;或许也有熬不过岁月清苦含恨而终的女人;或许还有一生无宠、没了指盼郁郁而终的女人……可这些,都不是她欧阳秀宁的命运。
她是位比三卿的“上三嫔”光猷,岂是那些可悲的女人能比的?
她频频侍寝昭阳殿,常得陛下雨露滋润,她是要像皇后娘娘、崇德夫人,甚至冯小怜那样,为陛下怀个大胖小子、为皇室绵延子嗣的女人,岂会像那些白发宫人、老死宫中的可怜女人那样郁郁不得志?
不!
那不是她欧阳秀宁的命运!
光猷欧阳氏正暗自想着,凤銮春恩车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噶几”一声停了下来。光猷欧阳氏猝不及防,险些跌扑出车外。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停下了?”光猷欧阳氏好不容易在车内坐好,连忙问道。
车外半响没见反应,光猷欧阳氏不禁有些恼了,她厉声道:“本宫问你们话,怎么都不吭声,全都变哑巴了不成?信不信本宫禀报陛下,治你们的罪。”
光猷欧阳氏厉声的呵斥,车外却仍不见半点反应。这下,光猷欧阳氏真的恼了,她正欲发火,却突然意识到不对:这永巷,也太、太安静了。
“有、有人吗?”光猷欧阳氏的心“咯噔”一声提了起来,她颤着声音问道,车外却仍无半点动静。
风,“呜呜呜”得吹着,掀起织拢绣凤的帘,甬道两旁的宫灯明明灭灭,光猷欧阳氏却没瞧见半个人影:人、人呢?负责驾驶凤銮春恩车的內侍呢?他、他们都去哪儿了?怎、怎么全、全都不见了?
光猷欧阳氏惊恐的想着,她想掀开车帘仔细看一看,可莫名的恐惧却忽如钱塘的“鬼王潮”,将她湮没,骇得她缩在锦被里,瑟瑟得不敢动。
“天子脚下、陛下宫中,有、有什么可怕的……”
光猷欧阳氏自己给自己壮胆,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在锦被里蠕动着探出头去,狭长的甬道被湮灭在寒夜无尽的黑暗中,两侧的宫墙高耸入云,把阴云密布的夜幕撕裂成狭长如黑幕般的一长条,流云暗度,惨白的弦月在厚厚的云层里,若隐若现。
借着朦胧的月光和微弱的宫灯,光猷欧阳氏没找到陪驾的內侍,她正自疑惑,却猛然瞧见那些內侍全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不,确切的说,是歪倒在血泊里。
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仿佛看见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们大张着嘴,似是想要惊叫、大喊,却被人一剑封了喉;他们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凤銮春恩车的四周,似是想要四散逃命,却被人瞬间夺走了性命。
光猷欧阳氏养在深闺,看得、听得,全是世间最美、最好的,何尝见过这样恐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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