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最开始有些模糊,眨了几次眼终于渐渐清晰。
入眼处先是自己如骷髅一般的手掌,活动了一下手掌感受了一下自己对身体的支配,符夏终于叹了口气。
有什么东西从额头流下来了,符夏伸手一摸,一手血。
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感觉到了一条极细的伤口。
所以,那个虚影不是梦,而是真的存在的。我的眼睛,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么想着的符夏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轰隆一声巨响引起了符夏的注意,他站在嘉定殿的屋顶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只见高处的幽冥殿大殿内传来某种兽的嘶吼,然后一只巨大的怪兽驮着一条身高近丈的壮汉从幽冥殿穹顶上空冒了出来。
但见那漆黑的兽,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鱼鳞、龙尾。脚踏黑云,口中喷漆黑鬼火,张牙舞爪的踏在半空中。
好一头墨麒麟。
在那麒麟背上是一名丈长,全身金甲,背后一袭雪白黑边宽大披风的壮汉。
这壮汉没戴盔,锃光瓦亮的光头,双目如兽,眼中漆黑鬼火燃烧。他手中提一柄八尺长剑,这柄剑四尺剑身四尺剑柄,双掌宽的剑身密密麻麻全是诡异的纹路。
一股极其深沉的气息围绕在这壮汉身边,他沉着脸策动墨麒麟踏着云冲到符咒面前。在满脸古怪的符咒的注视之中,伸手巨剑,平放剑身一剑就拍了下来。
奇怪的是符咒身后那团本来极其嚣张的鬼影就像见了猫一般,嗖的一声便缩成一团,然后忙不迭的钻进了一口金色棺椁。
倒是符咒眼前又出现一口金色棺椁,那棺椁似一面盾一般,挡下了这壮汉的一击。
不过也仅仅是挡下了一击。
这一拍之下,宽阔的剑身就像是打棒球,随着震天一响,金色棺椁嗖的一声被轰进地下,贴着幽冥殿所在的山坡像是一枚钻地导弹直接就钻进了地下,硬生生破出一个里许宽,不知道多深的黑洞。
这震天一响震得整个茅山震了三震,修为在五棺之下的巫都眼前一黑、巫力一滞。在空中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顿时整个巫族修为在五棺以上的巫七手八脚的开始捞人。
“啊啊啊啊啊啊,冥神在上,庚大人,你干脆把我茅山一门杀绝算了!”咒胧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在冲过来的过程中,咒胧掏出了一柄七扭八拐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拼成的短仗,大巫公拧着这柄明显威力不俗的巫器不怀好意的开始比划。
大巫公符婴站到了巫尊符咒身边,符婴身边一口金色棺椁开了一条缝,一股子腻乎的阴森森的如同毒蛇一般的气息从那缝里慢慢漏了出来。
符婴掏出一柄青铜斧,斧身刻满巫文,一股子决绝毁灭的气息从那斧内直刺刺的冲着那壮汉。
“庚大人,虽然您是老前辈了,吾等也知道你是镇魂军拱神卫副将,地位极高。可是再怎么的,您也不能一来就对我们茅山巫尊下死手啊。怎么的?您是想弄死我们巫尊?”符婴狞笑着道:“你要是想仗着自己修为高欺负我们,信不信崩掉你一嘴牙。”
庚大人虎着脸又提起剑正想再来那么一下子,却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六名浑身带着不详黑气的巫围住了。
以巫尊符咒为首,茅山巫殿最强强大的五位大巫公全部到齐。
除了符婴、咒胧、咒腘之外,另外一直没有露面的两位大巫公:符衍、符趄也赫然出现在这里。
身高近两米的符衍手握一柄丈长大戈,青铜戈的锋刃上闪烁着极其危险的光芒,他旁边是一口开了一半的金色棺椁,从黑漆漆的棺椁内伸出一只提着一柄巨大斩馬刀的大手。
符趄也生得极壮,肌肉虬结的手中提着一方青绿色方钺,那放着绿油油豪光的方钺怎么看都不像是玩具。而符趄身后那口洞开的金色棺椁黑漆漆的,一支四棱八角的青铜鞭悄悄的伸了出来,那青铜鞭上隐隐约约传来浩浩荡荡的万民欢呼。
庚的脸上顿时变得极其精彩,特别是当他看见嘴角带着一丝黑血的符咒掏出一面极其精美,外形为六个狰狞威猛的鬼神合力捧着的铜镜之后,顿时表情一愣。
“来来来,庚大人,您成名多年,修为高深。吾等茅山巫族一起向您讨教讨教”咒胧邪笑着,手中短仗前端一团鬼火幽森森的:“据说吾这“冥神戮”能咒死大罗金仙,吾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练手对象呢,要不今儿就请庚大人试试?”
庚目光闪动,半响不说话,倒是他座下那头墨麒麟倒是扭动着身子跃跃欲试。
被六名九棺大巫团团围住,再加上三名符宗大巫公驭使的三口金色棺椁里面的三具修为绝对不低于三大巫公的战力,即使是庚一时也有些压力。
当然并不是他怕了这些巫,他的修为在在场众多大巫之上,不过麻烦的就是巫族的巫咒极其狠毒,须知巫族巫咒有两大巫殿的巫咒最是凶残,其中之一就是幽冥殿。
恰在此时,地上那先前被庚砸进地底的符咒的金色棺椁轰隆一声从那不知道多深的窟窿里飞冲而起,那口金色棺椁内有人怒吼一声,这声响冲开棺椁盖板,一员通体皮肤金黄,穿着金色铠甲,就好似黄金铸就的汉子眨眼就冲到了庚面前。
这壮汉身高跟庚有的一拼,他全身都罩在厚厚的金甲内,左手提着一面金色大盾,右手倒提一柄金色大戚。
他沉默的挡在符咒面前,像是一座耸立的高山。
庚眯了眯眼,脸上终于露出震惊神色:“巫尊符咒,你居然,你居然用刑天族人为尸卒!”
符咒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汉子闷哼哼的声音从头甲里传来,这声音就像是金属铸成:“庚大人,您的威猛吾听过许久了。吾,刑天夏戚,自愿为尸卒。吾,要守护大夏巫族。与旁人无关。巫尊符咒,乃吾之血契巫主,汝,为何要伤他。”
一听刑天夏戚的话,庚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对着符咒道:“茅山巫尊,得冥神陛下允诺,许你茅山开辟一口黄泉井,好让你等幽冥殿大巫可以吸取幽冥之气和怨魂之力。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结果你等贪婪无厌,居然用秘法扰乱幽冥,忘川河水里的黄泉之气都给你等抽了一半,幽冥界损伤惨重,白夜巫守殿下震怒,你等茅山巫族必须要给镇魂军一个交代。”
这话一出,一群大巫顿时面色古怪,特别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符衍和符趄两大巫公,更是一脸懵逼。
符咒脸上一片尴尬,没想到符夏搞出这么大动静,须知幽冥界忘川河乃是联通六道轮回的所在,亡魂都要从忘川渡过黄泉前往轮回之地,故而忘川的幽冥之气和怨魂之力无穷无尽,没想到符夏把忘川河都抽了一半!
照这么说来忘川渡河的那些亡魂死伤肯定是一个天文数字。
理亏啊!平心而论,要是换个位置自己是庚,恐怕就不只是起初那轻飘飘的拍自己一剑了,细细想来,以庚的修为,还是留了力的。
想了想,符咒干脆的道:“庚大人,并非吾等茅山巫族贪得无厌,实在是吾族刚找到一名幽冥之躯、阴阳之眼的巫子,那巫子构筑巫体之时创下大祸,符咒在这里向庚大人陪不是,吾会狠狠责罚符夏巫子的。”
“什么?”
这下换庚一脸懵逼,就连符衍和符趄也是瞠目结舌。
庚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一个巫子构筑巫体就搞这么大的事?一个巫子就能把黄泉忘川河抽一半?
庚怀疑的看着符咒,就看见符咒和三个知情的大巫公一起点头。
符衍一脸激动,他紧紧攥着手中大戈大声道:“巫尊说的是,我巫子闯下大祸,惊扰幽冥界,我等一定好好责罚他,至于交代,符咒巫尊一定会向冥神陛下好好交代的。”
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看符咒和三位大巫公的动作就知道一定是真的,茅山巫族又得一名拥有幽冥之躯、阴阳之眼的巫子,这可是天大喜事。
更妙的是这巫子构筑巫体就能抽一半黄泉忘川,摆明了这巫子以后潜力无穷啊,这等天资,任何非人都会死死保护。
至于交代,我们都说了会“狠狠责罚”,你镇魂军还能怎么的,总不至于你们幽冥界死伤惨重要我们交出罪魁祸首抵罪?
开什么玩笑。
同样的心思也是一众大巫们的想法,对于护犊子这种事,可是所有生灵的本能。
当下就连咒腘也很不要脸的大声嚷道:“符衍大巫公说的对,巫尊处置公平,这小子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一定要好好责罚符夏巫子。至于交代,符咒巫尊一定会给冥神陛下一个交代,庚大人还是请回吧。”
更不要脸的咒胧指了指地上说话更过分:“啊呀呀呀,说起来虽然过错在我们,但是庚大人不由分说上来就那么一下,我们茅山也“死伤惨重”啊!”
庚黑着脸看了看咒胧所谓的“死伤惨重”,那些下饺子往下掉的巫一个个好端端的在地上活蹦乱跳,他刚要反驳,让他气的差点吐血的一幕出现了。
就看见刚才还稳稳站着的刑天夏戚突然把金盾和大戚一丢,假模假样的大声“呻吟”了一声,就那么直挺挺的躺了下来。
一身重甲,修为至少也是九重天的刑天夏戚就那么躺在高达十里的天空之上,“虚弱”的呻吟,“痛苦”的哼哼。
一群大巫公浮夸的扑了上去,号丧一般的围着刑天夏戚,咒腘更过分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手绢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符咒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脸“悲伤”的看着目瞪口呆的庚:“庚大人,过错在于吾巫族巫子,但是不仅幽冥界损伤惨重,吾茅山更是“满门上下伤者无数啊”,特别是夏戚,夏戚于我性命相交,如今他被庚大人“重伤”,吾也感同身受,心痛无比啊。”
“庚大人,现在吾等与镇魂军都“各有损伤”,要不这件事到此为止?”
“至于交代,你要相信,吾以茅山巫尊之名起誓,一定向冥神陛下一个交代。”
“那个闯祸的巫子符夏,吾说了狠狠责罚,一定狠狠责罚!”
庚看着这群撒泼打诨耍无赖的大巫,愣是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吧唧一声,却是他座下同样傻了的墨麒麟脚下一个趔趄,居然没踏好云,坠了下去。
庚没管掉下去的墨麒麟,稳稳的站在空中,他看着眼前这幅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画面,陡然间一个词从他心里蹦出来。
碰瓷!